这一下,原本的小打彻底变成了大打出手,最后演变成了上百人的械斗,谢良臣早已乘机从乱中抽身,袖子上带着“方”的袖标也早扔了。
看着眼前的帮派械斗,谢良臣眉头紧皱。
江南的盐商们向来势大,但即便争斗再厉害,都是在暗处,如这样真刀真枪火并的却不常见,而地方势力一旦形成武/装割/据,若是任起发展,则早晚会一发不可收拾。
刚想到这儿,他就见码头两边各走来一队人马,队伍里有人扛着旗帜,上头分别写了“苗”、“方”二字。
“方大头!你好大的胆子,说好的暂时休战,你却偷偷派人来抢码头,可是欺我苗家无人!”一个身着青色暗纹锦袍的男子率先出声喝道。
“呔!苗家小儿,你不过一无能之辈安敢在我面前叫嚣?你使这样的诡计真当我看不出来?回去告诉你那男女不分的姐姐,少打我方家的主意,若真要打也行,让她带上家资来奔,或许我看在银子的份上,也就不嫌弃她年老色衰了,哈哈哈哈!”
“你!”苗凤举被气得要死,立刻就朝手下人吩咐道,“给我拿下他!我要割了他的头沉尸喂鱼!”
两派人又打了起来,这次因为有了两方当家坐镇,打手们下手越发的亡命,场面似要失去控制。
谢良臣见恐再打下去怕有大规模伤亡,便将随身携带的布袋取出,将里头的鸽子放飞,同时正想法子止战,先有人断喝了一声:“都给我住手!”
他循声望去,但见来人身着一身月白锦袍,头上束了男子发髻,脚下步子迈得虽快却沉稳从容,目色严厉,正是那日在州府衙门见到的苗凤岭。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站在两派中间,左右各扫一眼,后开口道。
“方家欺人太甚!今日忽然来抢码头,此刻已是伤了我不少人!”苗凤举先开口道。
方大头得到的消息是苗家突然发难,还率先回去摇人,未免自家吃亏,码头上的管事这才叫人增援,如今苗凤举如此说,他怎么肯认?于是立刻反唇相讥。
“狗屁废话!我方大头既是说了这月休战,便不可能让人出手,你别是贼喊捉贼,想抢我家的地盘,故而先下手为强!”
听自家当家的这样说,方家的人马里便有几人面面相觑,忐忑不安起来。
与此同时,苗家队伍里也有几个人开始有点心慌。
苗凤岭察觉到其中定有缘故,于是问方家这边道:“你们说是怕我方增援,故而才又派了人来,那么就是说此前确实两家有人大打出手了?”
方大头也察觉出了不对,转头看向自家这边,随后就揪出了几个人来,眼一瞪,喝问道:“说!到底怎么回事!”
于是就在这一问一答之下,两方人马都搞清楚了,此事皆因一人而起。
只是苗家人在方家的队伍里找了半天,始终也没找到那个始作俑者。
眼看原本占了上风的当家立刻就要落了口实,突然有人发现了一直坐在货堆边的谢良臣,指着他,惊喜道:“就是他!”
第86章会见
上百双眼睛齐刷刷的朝他看过来,谢良臣便拍了拍身上的草屑站起,而后朝两边都拱了拱手,笑道:“都是误会。”
“误会?!我分明见到你想抢夺我码头规费,你还敢抵赖!”
苗家最开始动手的那人见他如此说,怕最后受责难的是自己,立刻就想上前来拿人,哪知却被苗凤岭拦住:“退下。”
“当家的!”那小头目不服,还要上前,后见苗凤岭眼神冷似寒霜,终是悻悻退下。
呵退了手下,苗凤岭再次抬眼看过去,确定面前人的确就是那日在州府衙门见到的谢良臣,不由得薄唇微抿。
“丞......”
“诚如我刚才所言,我的确是路过而已,因着瞧那排队的力夫们久了,这位便说我有抢夺之心,还说什么抢地盘,我实在是莫名得很。”
瞧她要透露自己的身份,谢良臣赶紧出言打断,“至于两边为何会打起来,我猜也是误会所致,如今解释清楚也就好了。”
方大头听自家果然是被冤枉的,一下就抖了起来,上前两步道:“既然已经查明不是我方家人,你们苗家今日出手伤我多人,这事又该怎么算?!”
“怎么算?你刚才出言侮辱家姐,我便是打了你们又如何?!”苗凤岭亦跟着上前一步,当仁不让道。
他旧事重提,口称方大头侮辱苗凤岭,此言一出,刚才平静下去的苗家人又群情激奋了起来。
谢良臣若有所思的看向他,只觉对方似乎是在有意折苗凤岭的面子。
“伤人之事既是误会,且乃因苗家而起,方大当家便请放心,明日我即派人送上赔礼,你看如何。”抬手止住手下人的躁动,苗凤岭淡然开口道。
伤了几个人却在苗家找回了面子,方大头自觉得意,于是颇傲慢的点了点头:“既然苗当家如此有诚意,那此事便算了,只这个小子得跟我走,按我帮里的规矩处置。”
他说的这个小子自然指的是谢良臣,所谓规矩即是私刑。
“为何要给他赔礼?!”苗凤举见自家威风被扫,又气姐姐撑不起来,恼怒一指谢良臣,“既是这小子作怪,那就只拿他出气就是,何必管那方大头!”
两派人都说要处置谢良臣,在场众人皆虎视眈眈,可他却全不害怕,只从头到尾含笑抱胸而立。
“住口!我说了此事我自有论断!”苗凤岭微偏过头喝止住苗凤举。
苗凤举见阿姐对他态度如此严厉,一时有点不敢相信,后便干脆领着手下人负气而去。
方大头见自家现在人数占优,眼珠转了转,最后又停在谢良臣身上。
他早就瞧出面前人虽是做了伪装,但是五官端正清秀,手上露出的皮肤也白皙,料定他定然干是个俏郎君,因此打算借着惩治的名头将人掳回去做禁脔。
此刻苗凤岭既然做了退让,他便想当然的以为自己再争一争就能连带把人也带走,于是语气坚决道:“苗当家赔了礼,今日之事自然也就作罢,但是这人我却非带走不可,否则我以后如何在江湖上立足。”
苗凤岭见此也不多言,只看向谢良臣,似乎在等他表态。
不让自己透露身份的是他,如今对方非要人,这事要解决可不容易。
谢良臣见方大头眼神猥琐,心中也深感厌恶,他估算了下时辰,料想人该是快到了,便朝来路看了眼,果然见到远处有一队人马正快速朝这边赶来。
“王当家?”方大头见着来人,就是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