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夜下犹如天神降临,神女垂怜。蔺冠玉看得微痴,心道,大概这辈子,最美的记忆也不过如此了。
楚灯青吃得尽兴,喝得尽兴,舞得也尽兴。
她收了剑,在屋檐上斜躺下来,道:“小王爷,我还没多谢你。”
“不必谢,”蔺冠玉道,“我也不是什么好的。”
楚灯青随意道:“你既不想要‘谢’字,那我就不客气了。”
“本该如此。”蔺冠玉笑道,“阿青,我很高兴能遇见你。也遗憾怎么没早点遇见你。”
楚灯青想了想,道:“或许还是不遇见的好。不过,都随你,我一向不勉强他人。”
蔺冠玉望着夜幕上的星星,放松道:“随我就好,那我就跟定你了。”
这辈子,一起去看看大好河山。
两人很晚才回,尽兴而归,洗漱后躺在榻上,一夜好眠。
作者有话说:
*“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引用自陶渊明《归去来兮辞》。
第35章江湖第一美人
天气越来越寒冷,叶落得越发频繁,楚灯青睡醒后洗漱罢练了套剑。
她将原先练的九转剑法改进了不少,更加适合现在的自己。剑势所到之地,可怜的叶唰唰落了一层又一层。
没多久就光秃秃的了,还没入冬就提前感受了下秃头的拔凉。
楚灯青收了剑,却不防看见凤元锳站在远处。
凤元锳腿好了许多,勉强可以走路,但被挑断的右手筋、被废的丹田与经脉是彻底治不好了。
他支开侍女,走出房间,茫然不知去处。最后不知怎的,竟缓慢而略微踉跄地走向楚灯青的院落。
他远远瞧见她在练剑,心内滋味难明。
几月以前,凤元锳也是使剑的,那时候他拿着把剑带着点行李离开琉焰阁,以为自己会很快报完仇,在江湖上闯出一番名声,再昂首挺胸地回去见娘亲。
他要告诉娘,自己为爹爹报仇了,让娘不要伤心,以后他会支撑起整个琉焰阁,绝不叫爹爹的心血付之东流。
然而,到了江湖之中,凤元锳才发现,原来以前的自己活在空中楼阁,所见之人都是爹娘筛选过的,所遇之事最烦恼的也不过千金宝马死了一匹,新的还没买到。
在那个小倌楼里,他仿佛变成了一个物件儿,只要没死,就能翻来覆去地卖。过去仿佛成了一场上辈子的梦,曾经他是千金裘五花马的买家,在小倌楼里他却成了破衫与劣马本身。
他当然不从,凤元锳怎么会从。
他是爹娘捧在手心的凤凰,是琉焰阁的少阁主,不是暨绍郡花楼里一个千人骑万人压的小倌儿。
见到楚灯青,凤元锳除了惊诧,也感到解脱。
杀了他也好,免得到最后真沦落下去活成全天下的笑话。让娘听闻了恐怕恨不得刚出生就掐死他,也好过生出一个被男人作践的儿子。
地府里的爹爹也会看不起他的,到时候就算他死了,也只能成为一个孤魂野鬼。
不敢去阴间见爹爹,也不敢在阳间见娘,只能从一堆烂肉变成一堆烂骨头,或许会被扔到乱葬岗,为野狗所食。
所以……杀了他也好,在还保有微薄尊严的时候杀掉他。
也算楚灯青杀人杀到底,送佛送到西。
可她——
为什么不杀?
凤元锳不会因此感激她,只会更恨她,恨到吃饭、睡觉、行走、发呆之际,一切的一切,所有的所有,都用来恨她。
可她为什么毫不在意?
她越是不在意,凤元锳越是恨得深,恨不能吃她的肉喝她的血,恨不能将她挫骨扬灰。
凤元锳远远站着,并不走近,湿着眼眶呆呆望着,楚灯青瞧见了挑了下眉,径自走了过去。
楚灯青往前走,凤元锳就往后退,等凤元锳退出院落,楚灯青才停步。
她按住大门,准备关上,凤元锳眼见着门缝越来越小,竟伸出左手挡住了。
楚灯青没有夹废他左手的打算,将门推开,道:“你来作甚?”
凤元锳不说话,楚灯青用剑柄戳了戳他左手,恶劣地笑道:“怎么,废了右手还不满意,左手也想试试?”
凤元锳这才湿着眼眸隐怒道:“你来呀,你有本事就废了我。”
“哭什么。”楚灯青收了剑柄,“大清早的在我门前哭丧啊?”
“我没哭。”凤元锳一双凤目湿透了,仍坚持自己没哭。
楚灯青不在意地笑了笑:“哭也好,不哭也好,干我何事?别在我跟前哭,要哭到小倌楼哭去,那里的客人见了没准还怜惜你几分。毕竟你人废了,脸还好好的,哭起来确实别有风情。”
“你侮辱我。”
“对啊,”楚灯青歪了下头,“我在侮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