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梓从喉间挤出一声长长的、表示无语的声音,也明白了临江仙方才的表情为何会一言难尽。
这件事用第一人称翻译一下就是:
大噶好,我是云上府主,修行界名义上的最高领导,为人纯善,胸襟广阔,甚至可以包容愚蠢下属的一切。
但我有个恶面人格,对外干了很多坏事,人人憎他厌他,巴不得他明天就驾鹤西去。
那么问题来了,纯善的我,面对身为反派的另一个人格,应该怎么做?
在线等一个有缘人回答这个问题。
程梓就是那个有缘猫,他首先排除了一个答案:我杀我自己。
“喵呜喵呜!”
云上府主就不管管那个发疯的自己吗?
“他管了,但是最近十年才开始管。因为在那之前,他也不知道玉长生是自己体内分裂出的另一个意识。”临江仙道,“他恐怕是把失去重要之人的伤痛埋得太深,以至于蒙蔽了自己。”
程梓皱起眉毛,曲起一只爪子托脸,开始思考。
“喵哇?”
玉长生掠取生命之源,会不会是为了复活他的重要之人?
临江仙点点头:“我也如此猜测,毕竟以云上府主的实力,根本用不到生命之源。”
“喵?”
那生命之源一定得是生灵死后才能取吗?
临江仙想了想:“确实如此。也不是没有从活人身上剥离过生命之源的例子,但那样做会导致生命之源流失严重,不如死后再取更好。”
程梓扯了扯猫猫嘴,拳头一捏:“喵呜哇啦!”
小了!格局小了!
“嗯?”临江仙把他捧到面前,疑惑又期待地微笑着问:“怎么说?”
程梓就像在面对愚蠢的甲方,爪爪捧着脸,痛心疾首地喵了一长段话:
身为修行者,还是修行界的扛把子,他的思维怎么这么不开阔?
生命之源的源头,简单啊,世上每时每刻都有生灵死去,从他们身上取不就好了?
也不必你耗时耗力地四处去拿,发展一下信仰,在各个城镇村落里设一尊自己的神像,每七天发鸡蛋发生活用品邀请村民去拜祭许愿或者祝祷,祷词就用云上府主保佑我一生平顺,死后我愿献出生命之源,保准你一天就能收集到一个这么大的光球。
何必还要劳心劳力地算这算那,害死这么多无辜者?
造孽啊!造大孽啊!
要是用这种方法复活了重要之人,但凡他有一点人性,不当场抽他丫一个大耳刮子然后引颈自尽都是性格温柔。
脾气爆一点的直接温酒一壶,然后提剑斩你狗头,归来酒尚温你信不信?
程梓喵完了,骂爽了,气顺了,一抬头,就见临江仙直勾勾看着自己,眼中满是惊异。
“与你相比,琴圭这个幕僚,真是个废物。”
他话音未落,前方便忽有流光落下,化为纶巾束发的中年儒士,琴圭。
而他也正好听到那句“琴圭这个幕僚,真是个废物”。
琴圭:“???”
为什么骂我?
第36章玩笑
云上府位于九天之外,是一座由蒸腾的云气构筑而成的府邸。从外表看并不华美宽大,入了其中才知别有洞天。
云上府与执法大殿并称修行界两大管理机构,前者打理种种杂务,后者专管修行者们违法犯罪的行为。
正是因为它们的存在,让许多修行者一天到晚的嚷嚷着修仙与世俗界无异,要求他们放权不再管理。
但不得不承认,修行界内诸多底层修士也是因这二者的庇护,才不至沦落到更凄惨的境地。
只不过这些事情,鲜少有人去想罢了。
云上府素来冷清,今日也只府主独自在藏星阁览看修行界大事小情。
他坐在地上,倚着窗前的软榻,伸出玉白修长的手懒散地调整半空的留影术,看到琴圭与蝶君、临江仙会面的两段时,眼眸半开,密密的睫羽掩着浅蓝色眸光,看不出喜怒。
“殿下,我是否太过心慈手软,才养出这样一名嚣张又愚蠢的部下?”
他温柔询问着,房间里却无回应。而这对于他,似也是稀松平常。
府主笑了笑,又滑到下一段术法,这回展现在他面前的则是让他笑容消失的场景。
琴圭站在天女剑痕旁,着急忙慌地向“府主”发去了传讯符。
接住的却是立在云端,黑发金瞳的他。
“……”
府主长长地叹了口气,一掌拍碎身前的光幕,翻身上榻,在榻上沉睡之人身旁蜷缩下来,如同受了委屈跑回主人身边诉苦求安慰的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