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部族中的族人士兵,也一起投入大宋西军麾下。
熙河经略王韶奏请天子,官家赵顼便批下了一个“河州义勇”的编制给这些蕃兵,让他们有资格从宋军这里获取一部分资源补给,但前提是,他们的儿郎们必须能为大宋所用。
但怎样才能让这些“义勇”与宋军很好配合,成了一个大问题。
这些蕃兵绝大多数不太会说汉话,他们中会说党项话的人估计比会说汉话的人还多。
此前数十年,在熙河一带,这些蕃部都与宋人为难惯了,见面时多半干着抢马抢粮的勾当。现在陡然投降了对方,蕃兵们一时很难转变成“义勇”。甚至大宋朝中的不少官员也很担心,蕃人究竟能不能为我所用。
然而王韶却采取了种建中的谏言,将蕃部来的“义勇”,与宋军一道,混编成了蹴鞠队。每支队伍必须由五名宋兵和五名义勇组成。
组队之后便是各队比赛蹴鞠,捉对厮杀,每天上午下午各比一场,比输了的会被罚照料牲口,胜了的队伍晚间的伙食里能多一口肉。
这种蹴鞠可不比司马光在杭州城里看到的那种“有裁判”的蹴鞠比赛。这种蹴鞠,除了“不能用手触球”以外,就没有规则,任由双方“野蛮”对抗。
刚开始时,好多队伍都自然而然地分裂成了两半:汉人与义勇,无法联合,进了球各自庆祝各自的,输了便彼此埋怨,相互指责。
但渐渐地,有些队伍开始磨合,他们发现十个人的队伍,绝对要好过“五个加五个”的队伍。
于是,宋兵与义勇们开始共同琢磨战术,如何分兵、合击,甚至胖揍对手中最强的一两个射门手……
他们的沟通能力也迅速加强,蕃人们迅速学会了所有关于战术的术语:“埋伏”、“出击”、“进攻”、“放倒”……
而宋兵中那些机灵的,仅凭眼神和手势,就能领会义勇们的意思。
这样的球队迅速掌握优势,渐渐过上了顿顿有肉吃的日子。其他的队伍既然不愿天天刷马棚,那就得耐下心来,好好与自己队内的义勇沟通。
种建中听王韶夸奖,连忙低头谦虚道:“是师门给出的建言,属下不敢居功。”
但他心里可得意了:明远这个用“蹴鞠”练兵的建议来得太及时,一下就解决了他们眼前最棘手的难题。
“等到他们相互都混熟了。咱们就把所有的队伍全部打散,重新组队!”
王韶极其促狭地出了一个新主意。
种建中在旁听了,险些笑出来。
下一刻,王韶将视线从蹴鞠场那里移开,转向渭源堡外的广阔土地。
渭源到秦州一带,等到天气再暖一些,春播就要开始了。这次熙河路各家寨堡城市都已规划好,在距离寨堡近的田地里种春小麦,远的地方都种上木棉。
“但凡党项人能再消停上两个春夏,熙河路便气候已成,能够自给自足,再也不怕被人夺了去了。”
*
司马光在杭州盘桓了十余日,在杭州府学中创建了“史学社”,教给社员们研究史学的方法。
在那之后,他便返回洛阳,然后向天子上书。
听说这份上书在朝堂上引起了热议,甚至惹得王雱急急忙忙地写信来问:司马十二丈在杭州究竟受了什么刺激。
而与王雱这封信同时到来的好消息是:明远喜提“汴京——扬州”的筑路权。
第206章千万贯
军器监丞贺铸从山阳钢铁厂出来,天色已经颇晚。
钢铁厂院墙外,道路两旁有专人正将道边的“路灯”一一点亮。
据说这些路灯可是比杭州苏通判在全国首倡的“路灯”更好的夜间照明用品。这路灯的灯烛明亮,外面还有一个完全透明的玻璃罩,令里面的灯芯完全不惧风吹雨打。在山阳镇外这等人烟不密的地方,晚间行路也完全不用担心黑灯瞎火。
“贺官人,您是坐车还是骑马?”
见到贺铸终于“下班”,贺家的伴当赶紧迎上来询问。
贺铸望望天色,笑道:“当然还是坐车舒服。”
“好嘞!小人让那边的长途班车略等您一下。”
说毕那伴当就跑开了。
贺铸在他身后,摆出官人该有的架子,慢慢往车站那边溜达。
他心中在想:自从好友明远顶住压力,修建出这样一条“山阳—汴京公路”之后,全京城都亲眼见证了一种截然不同的道路。
这二月里,若是在以前,正是天气乍暖,道路翻浆的时候。若是有载重的车辆驶过,牲口费力那是不必说,车辙过处,就是一条半尺深的印子,里面涌出泥浆。
如果再赶上下雨,这道路面上坑坑洼洼的更是容易积水。到时那水塘积起一塘的蝌蚪都不出奇。“青草池塘处处蛙”是北方道路上也能见的风景。
这一切人们都习惯了。
但是“山阳汴京公路”的出现,改变了人们对早春里出行的认知。所有那些阻碍交通的问题,在这条“高等级公路”上都没有出现。
这里的路面依旧坚实、平整,车马奔行迅速而有序。
不少货主明明可以从汴河上将货物运进汴京的,但到了山阳镇也宁可弃船上岸,租货运马车,把货物通过公路运到汴京城中去。
这条道路不仅承办货物运输,还跑长途客运——有了这条公路之后,从山阳到汴京之间就是最快最便捷的。
山阳镇上谁家要是嫁了女儿到京城中,可以上午出门,中午到娘家吃个饭,晚上再回到自己家里——轻轻松松,时间一点儿都不赶。
现在贺铸打算去乘坐的“班车”就是这样,定时定点往汴京去。
而这时的这一班,是待遇比较好的车次,一车厢只载六个人。而且出发的时间较晚,车厢未必能坐满。
如此贺铸可以不必自己骑马,而是舒舒服服地一路坐回汴京去,养足精神到家,刚好可以陪妻子去朱家桥瓦子看那里排演的新杂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