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丹在水豐閣外徘徊一會兒,一方面覺得這鋪子主家凶殘,小命堪虞。另一方面又覺得,這鋪子檔次高,掌櫃眼光必定不凡。自己是真材實料誠心買賣,只要對方肯聽她說,她還是相當有把握成事。
猶豫一會兒,杜丹還是抱著開發新市場的精神,鼓起勇氣進去了。
心裡有些打鼓,但杜丹面上十分鎮定。揚著笑臉,瞧來挺老實。
她一入店,鋪夥們朝她瞧來的瞬間,她立即表明來意:「幾位大爺好,我手上有些南貨想賣,帶了貨給驗,不知您這兒收不?」
鋪夥們瞧來眼神不善,櫃檯後一位中年男子瞧了她一眼,雖然蹙眉,但又多看了她一會兒後,還是發話:「什麼樣的南貨?給我瞧瞧。」
看來這應該是掌櫃了,在他說話前,店員們沒趕著對杜丹動手。在他發話後,其中一個主動上前對杜丹比了個請的動作。
「姑娘這兒走。」
杜丹心稍定。
還好還好,傳說中的店家,店長水準夠高。
水豐閣挺大,店裡架子多,堆了不少貨品。杜丹被帶到邊邊的一木檯前,再一次將袖袋裡的紙包取出來。
掌櫃見到紙裡那顏色略透還有明顯香氣的皂,以及零散著還短了一截柱頭的番紅花時,原本嚴肅的表情閃過一絲興味。
「姑娘這是找到第幾家了?」
「……實不相瞞,第六家了。」
「第六家,難道這番紅沒別家想要?」掌櫃直接手指那朵番紅。
這可是金貴貨。
「只頭一家驗了,後面四家才到門口就被趕,我也不知道他們想不想要。」杜丹老實巴交答道。
掌櫃的大概也猜得到杜丹遇了啥事,嗤笑一聲。「第一家給了什麼價?」
他問得直接,完全無視談判規矩。不過杜丹明白,他們間壓根沒對等談價空間,於是也答得爽快。
「香花皂一塊五十錢,番紅一斤二兩。」
「……」掌櫃也被這精美的缺德報價給噎得無語了下。
他輕咳。
「什麼價……」嘟噥一聲,他轉頭吩咐人端兩碗清水過來。
雖然肉眼經驗已經讓他確定這貨的品質,不過陌生買賣,該驗的貨、該走的流程不能省。
同樣舉動,皂搓出泡;水染黃。掌櫃的對所見成果夠滿意。
「品質上等。」他放下攪拌用的棒子,沉吟一會兒道:「姑娘妳這香花皂質好,我收十二兩一塊,番紅一錢二兩,若足半斤我給二百兩。妳手上香花皂若有過三十塊,一塊我能給妳再加一兩。」
杜丹眼神瞬間就亮了。
「掌櫃有眼光。」她難掩喜悅之情。
大概是看在她帶來的貨不錯,這掌櫃給了她一點笑容。
「香花皂好銷,不少大戶人家愛用。可這玩意兒我們水豐閣也多,妳要賣我們水豐閣可賣不了好價。」這位掌櫃也不怕跟杜丹說白。
水豐閣也有自己商隊,壓根不缺貨源,收這些零散的只算順便。
「不過番紅就少了,這玩意兒收了整山頭都不曉得能不能湊出幾斤,若妳手上夠多,我可再給一些。」
看樣子,掌櫃最感興趣的還是番紅。
這價跟杜丹預想其實有些許落差。
香花皂低了,番紅開了高。不過誠如這掌櫃說的,他們不缺的貨,價自然給不高。番紅少,他便能給好價。
杜丹對這報價還是滿意的。不說別的,和第一家那坑貨比起來,水豐閣的掌櫃妥妥的大氣實在。
「水豐閣不愧盛名,就依掌櫃說的價。」杜丹笑開。「不知掌櫃如何稱呼?」
「喚我傅掌櫃便行。」
「傅掌櫃,我手上有香花皂十二塊,番紅五兩,明兒個同樣時間帶過來,您看行否?」
兩人幾句話便談定了明天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雖然不到相談甚歡,不過一來一往,杜丹覺得這傅掌櫃人還是不錯。於是談完事,忍不住好奇地問上了一句:
「那個……傅掌櫃,我剛進鋪子前,正好看到……有頭驢子拉人遊街……」
傅掌櫃眉一揚。
「我這也是剛到京不久,不知道這裡有什麼規矩……」
這明擺的請教,傅掌櫃卻沒了剛才的乾脆。
他搖頭,冷哼一聲。就在杜丹等得有些尷尬,以為這事沒得問時,傅掌櫃還是開了口。
「京裡規矩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我也不知妳家裡如何讓妳出來做這買賣,不過事辦好了就快回家去吧,少在外頭走。」
「……」好吧,畫風秒變。
沒了買賣,傅掌櫃還不如剛才路邊那小哥親切。
杜丹乖巧道了謝,麻溜閃人。
出了店,杜丹還在琢磨剛才傅掌櫃的意思。
依她粗淺觀察,她感覺北方女子較南方開放,不管是藏州或京城所在的戶州,路上未婚女子結伴而行的還是不少,態度瞧來也頗自在。
但南方人家又相對純樸直接,你女孩家在外頭走,若看不慣要不給白眼、要不也是直接說話的多,善意惡意全寫臉上。可京裡就不確定了。
說不定別人嘴上不說,心裡卻是覺得沒規矩,看妳不起……
杜丹一時半刻也琢磨不出個所以,反正來日方長。東西說了個好價,她現在心情還是很愉快的。
時間已過晌午。
走了好長一段路,杜丹肚子也餓了。
隨便找了個攤販買了顆包子墊肚子,她繼續往前走,打算走通了東甲街再打道回府。
走到一處,杜丹發現了另一家精品店霸主「珍物閣」。
她嘴上咬著包子,好奇地往內瞧。此時店裡正好有個人往外走,好巧不巧,那人目光正好與街邊的杜丹對上。
杜丹愣,那人也愣。
從珍物走出來的是名中年男性,頭髮整理得一絲不苟,衣著精緻卻不張揚。
那中年男子瞧見杜丹時,腳步一頓,兩人互望了幾秒。
「……杜姑娘?」
杜丹愣過後,急忙把嘴裡那口包子吞下。
「……魯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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