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也没辙,他爱黏着就黏着吧……楚岚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看着那一堆未批的各色奏折,道:“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好。”雁归答应着,顺手拿起书案另一边的茶盏和蜜饯搁在楚岚手边。
看着雁归拾起朱笔开始忙他自己的事,楚岚侧着脸一瞄,那一堆皇上亲阅之后准备打回去的奏折中,果然夹着一个红封的折子,像个大红包似的,在一堆蓝绿青紫灰里面十分显眼,楚岚伸手过去,直接就把那个“大红包”给拽了出来。
按照朝廷规制,中央衙门六部,各部的奏折颜色各异,其下辖地方官府的奏折与中央衙门也不同,只不过后者是以色彩深浅来区分。
礼部根据其职权范畴,自然而然地被特准使用大红色的奏折,倘若国丧期间,礼部的折子便换为素白,倒是符合民间所谓红白喜事的说法。
楚岚此时手上拿着的“大红包”,估摸着就是方才礼部肖侍郎呈给陛下的奏折,他喝了口茶,翻开那封折子,里面所写的内容与方才路上碰见肖侍郎时他所说的话并无太大出入,只是后面附了一张颇长的名单,写的全是朝中高官世家待字闺中的女子芳名。
他只是粗略扫了一眼,对那些个官职、人名也无甚兴趣,便又把折子塞回原处,转眼在那堆奏折旁边发现了一大堆画轴,横七竖八地扔了一地,看大致数量和那张名单上的人数似乎差不多。
左右闲来无事,楚岚便走了过去,随手捡起几卷,挪到自己的书案旁边坐下,打开欣赏起来。
那画上画着的全是妙龄女子,环肥燕瘦各有千秋,楚岚不懂画也不会画,只是单纯觉得人家画的好看,那些女子服饰各异,色彩迥然,衣袂飘展的样子各个都跟画谱上的天仙似的,美轮美奂,看完手上的几幅,他忍不住又去抱了几卷过来,一幅一幅打开欣赏。
不料这几幅还没看完,楚将军便敏锐地察觉脊背发凉,他小心翼翼地抬头,正好撞上皇帝陛下直射过来的视线。
陛下挑眉看他:“大将军看了这么多,可选到心仪的美人了?”
“啊?”楚岚一愣,过了半晌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在干蠢事,只得尴尬地解释道,“这些画……都、都挺好看的……画得真不错。”
“是么?”雁归放下指间玉笔,微微眯了眯眼,“那可有最佳人选?”
“那是当然。”楚岚放下画卷,站起来抻了个懒腰,慢悠悠晃回雁归身边,趁其不备迅速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笑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陛下!”
雁归瞪着他,面无表情,没一会儿还是憋不住笑了出来,伸手抄起一封明黄御札塞进他怀里:“我看大将军闲的很,过来坐着!替我看看这个还有没有什么疏漏之处。”
“臣遵旨。”楚岚双手捧着御札,绕过书案,到自己那把椅子上坐下,将蜜饯茶碗统统挪到一边,把御札放在书案上,翻开。
“从士族世家中遴选太子?!”楚岚吃惊地抬起眼,“雁归!这可不是儿戏!你……真的就这么决定了?!”
“君无戏言,我从继位那天就是这么打算的。”雁归看着他,表情平淡,“虽然现在遴选太子还为时过早,但礼部那位老爷子也着实烦人的很,早点让他闭嘴,免得哪天我一个忍不住把他扔到江南河堤上当砖头使!还有你……”
楚岚:“我?我怎么了?”
“他们成□□会上下大呼小叫地喊着选妃立后,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楚岚:“……”
“总之这事早点定下来也好,省得你整天给我胡思乱想,心绪不宁的。”雁归轻轻握了握楚岚的手,“你心安定了,我才能安定,云舒,倘若赢得了天下却输了你,我可就一无所有了。”
原来……自己心中所思所想他一直都知道……
“雁归,我……你这样,让我……”楚岚语塞,缓缓回握雁归的手。
世人皆言帝王薄幸,可雁归却偏偏是个难得的痴情人,对他情根深种,所给的是能让顽石也为之点头的深情,而自己不过是个□□凡胎的普通人,要如何才能回报得了这份情?哪怕是终此一生也不能够吧?
雁归望着他,微微一笑,一字一句道:“这样,也免得你哪天跟那帮老东西瞎起哄……到时候,害自己在那事儿上额外受罪。”最后一句他是贴着楚岚的耳边说的。
这话一入耳,噎得楚将军差点背过气去,直觉就是跳起来找刀要拍死这个混球儿!自己怕不是傻了!居然能被他几句话就感动成那样!
“云舒,别气,我逗你的。”雁归握着他的手,眼神温柔。
楚岚瞪他,没好气地:“不是刚刚还说君无戏言吗?!”
“那还不是要看对谁而言?”雁归一笑,“难道大将军是嫌我伺候得不好?早说啊!那今晚一定好好表现……”看见楚岚蹭地从椅子上弹起来,雁归眼疾手快一把捉住他,“你干什么去!”
“撒开!我今天回营里睡!”楚岚说得咬牙切齿。
“好。”这回雁归居然听话地放手了,然后楚岚看见那厮开始收拾手边批阅了一半的奏折。
“你干什么?”楚岚盯着他的举动,大惑不解。
“跟你回营里睡啊!”雁归扭头看他,顺手把他爱吃的那盒蜜饯也塞进怀里,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