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格斯说完那番话后就回到球场继续练习了。昆恩望着屏幕里那只展翅在云雾里翱翔的雌虫,心里空落落的。
他应该高兴啊。难题解决了。他不用和格斯分开,也不用对抗二哥。他是曼奇家的宝贝雄虫。他什么都不用做,一如既往。
“滴滴滴”,又一声提示音,将昆恩从繁乱的思绪中拽出。
【您的好友“虫生终极目标是咸鱼”已上线。你们已经105天没有互发消息了,友情的巨轮即将沉默,快给他发消息吧!】
“艹……我一定是眼花了……”雄虫眨眨眼,点开对方的账号。亮起的头像下,“正在游戏”几个字清楚无误。
昆恩懵逼了。他呆滞了两秒,随即忽地拍了拍自己脸颊,一边摇头一边自言自语:“啊啊啊啊不能乱想什么鬼啊根本不存在的!”
“这些盗号的臭虫!”他向虫生终极目标是咸鱼发出挑战申请,咬牙切齿道:“本少爷来教你重新做虫!”
………………
帝国历2310年6月14日1200,瑞德哈特军部总部某秘密监狱。
军靴踩踏地面的声音在安静的走廊中回响。一只高大的雌虫手提着金属餐盒,目不斜视地走至守卫面前,从容接受安全检查。
他的目的地是这所监狱(同时也是全帝国)最高级别的囚室,物理安全设置足有十五道,从内部完全不可能攻破;每日餐食由经过专业训练的军雌负责送进。虫选不定期更换,每只都是a+级雌虫,各种安全验证手续同样有十五道。
检查结束。雌虫迈进半透明的高速电梯。电梯一路向下,数字不断变换,最终停到33层。
33层的天花板、墙壁、地板都是晃眼的白。军雌按下按钮,墙壁显出凹口。他将金属餐盒打开,拿出里面塑料餐盘,放进凹口。
白色的地板同时转为透明,一眼看去,尽揽无余。这间便是33层的囚室。近十米高的空间内没有任何金属制品,全都被白色的软料包裹,顶上和四角装着摄像头,为守卫们提供了360度无死角全天实时监控。
一个身影靠在囚室一角。塑料餐盘顺着轨道停在囚室内,撞上之前尚未回收的另一个,发出轻微的“咔哒”音。
这所监狱关着不少囚犯,有贵族有议员甚至还有不少雄虫。大部分虫每天的供应都是营养剂。从这点来看,33层显然比他们身份更高。两个餐盘里的食物毫无重样,色香味俱全,所用食材都很昂贵,是外面顶级餐厅才能看到的。
但事实上,这二十来天来,餐盘里的食物对方几乎毫无取用。守卫们很是紧张。他们将此消息一层层禀告上去,给这只囚犯换来了一次身体检查。
也是那次,军雌才看到了囚犯的样貌。他大吃一惊。
这只虫居然是洛奥斯特家族军团长、苏里尔远征军的最高司令官、帝国上将劳埃德·克雷夫!
帝国的军政系统里,没虫会不认得这张脸。然而他在直播里看到的那只银发将官,威风凛凛、不怒自威,是闪烁着冰冷寒光的利刃,和他眼前那只仿佛被黑暗完全吞噬,眼神黯淡、面容消瘦的雌虫完全不同。
检查结果毫无异样。克雷夫被押回囚室,四肢脖颈的禁锢环又加了第二层。
33层的囚室是专门用来关押s级雌虫的,内部布置了特殊力场,不仅能将雌虫各项数值削弱到d甚至e,还可以同步侵入雌虫精神海,让他彻底无法调动精神力。
长时间置身于这种力场中,会对雌虫的身体和精神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一般只有针对罪大恶极的虫,军部才会开启这套系统。而克雷夫身为军部大佬之一,在苏里尔星域立下那么多战功,为何突然之间,竟会遭到如此对待?!
——这个疑惑很快被回答了。军雌受到的震撼不比认出克雷夫身份的那一天小。他没和身边的同僚交流过,但从彼此眼神中,他完全可以断定,他们和自己的感受应该相差无几。
军雌收回思绪,低头仔细查看过去六小时内的监控数据。生命特征正常,安全设置正常,没有异常报告……等等。
军雌将两组数据调出来对比,赫然发现,过去四十八小时内,克雷夫的位置坐标没有一个数字有所变动。
这意味着他整整两天一动不动。
脑电波显示对方并没有进入睡眠。这四十八小时内,帝国上将是完全清醒的。军雌又调出更早的记录。
数据显示,从进入这间囚室以来,雌虫基本没睡过觉。最开始还断断续续有一两个小时,后面则经常三四天才有半小时睡眠。
s级雌虫是很厉害。但也有正常的生理需求。他不吃不喝就算了,竟然连觉也不睡的吗?那这二十多天,他躺在那里,到底是在干什么?!
透亮的地板在一瞬间变成雪白。囚室内的雌虫机械地眨了两下眼,迅速适应了视野内光线的变化。
正如数据显示的,劳埃德没有睡着。相反,他再也没有比现在更清醒的时候了。
他可以嗅闻到食物的香气,也能感觉到腹腔内绞紧的肠道。如果他理智正常,他应该拿起餐盘,给这沉重疲惫的身躯注入点能量,让它重新焕发生机。
——为了什么?
雌虫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弧度几不可见。他闭上双眼,依旧一动不动,任自己思绪游离飘散。
他不挪动身躯、不进食不喝水不是为了选择死亡——这种程度远远不足以让他停止呼吸——而是为了在漆黑冰冷的世界里找一点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