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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给卫老爷子贺寿的人不多,卫氏败落后,很多与卫氏往来的高门大户唯恐惹祸上身,立时便断了联系,到如今还常来常往的,可见真心。无论是受卫氏恩惠的商贾,还是景仰卫大将军的草莽,卫忱一律以礼相待,不以出身论人。

进垂花门后,一眼便能望见坐在主席上的那个老人,他双手拄着拐杖,两鬓花白但精神矍铄,与人交谈之时可见慈祥悦色,不说话时却又显得不怒自威。

这便是当年权倾朝野的卫国公,岁月在他身上沉淀了诸多痕迹,却不曾压弯他的脊梁。

哪怕当年的卫氏只剩一拨老弱病残,卫忱也依旧将卫氏门庭立起,年年布施兼济百姓,在闵州城中素有贤名。

闻玉脚步微顿,面具下的黑眸深不见底。

商丽歌敏锐地发现了公子的异样,心中疑窦愈发深浓。

“祖父。”卫临澈上前道,“这便是我同你说过的商姑娘。”

商丽歌上前见礼,卫忱起身,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微微颔首:“澈儿在澧都时多谢姑娘照看。”

“卫公言重了,是临澈帮我良多。”

商丽歌奉上贺礼,笑道:“祝卫公日月昌明,松鹤长春。”

卫忱谢过,慈爱道:“你一人不易,若有需要澈儿帮忙的地方,尽管使唤他,若是他欺负了你,也只管来找老头子我,我替你做主。”

“祖父!”卫临澈有些不好意思,商丽歌莞尔道:“只怕不是他欺负我,还是我欺他的时候多些。”

卫忱哈哈一笑,目光一转落到一旁的闻玉身上。

眼前的年轻人戴着半截面具,然身姿挺拔若飒飒雪松,气度不凡绝非常人。卫忱自诩阅人无数,看人还算独到,然一眼瞧他,却如看了深井幽潭,竟是一眼望不到底。

卫忱看向他腰际垂下的那块葫芦状冰种白玉,握着拐杖的手猝然一紧。

“这玉……”

卫忱忍不住上前一步,想看得更仔细些,恰在这时,院门外一阵喧嚣,有人朗声而笑大步前来,人未到声先至:“今日是卫老爷子七十大寿,作为小辈自要来贺上一贺,卫老爷子可别怪我不请自来啊。”

来人一袭立领宽袖,袖边压了金线,袖底纹了青莲绣案,玉冠高束脚踏流云鹿靴,面施傅粉,瞧着像是个文弱书生,却又没有书生清骨,倒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这么一副打扮之人,却是从二品大员,手握兵权的甘南节度使,沈望。

商丽歌和卫临澈在陵江之上便已见过了这位沈大人,他在阆州一带甚得民心,不想今日不仅来了闵州,更是直接登门卫府。

“此乃我一点心意,沈望祝卫老爷子福如东海,南山高寿。”

沈望挥手,命人抬上一个木箱,当着众人的面将盖掀开,里头竟是一箱的金银珠宝:“不怕老爷子笑话,沈氏祖上商贾出身,旁的没有,只这黄白之物拿得出手,老爷子可莫要嫌弃。”

卫忱拄着拐杖上前,神色不变:“此礼太过贵重,沈大人的心意老夫已然明了,这礼还请大人收回。”

沈望笑道:“一箱珠宝而已,老爷子客气了,对了,这位就是卫小少爷吧。”

“果然是人中龙凤,虎父无犬子啊。”沈望话锋陡转,竟是带到卫临澈身上,“这样朝气蓬勃的年轻人我最是欣赏,不知卫小少爷可有意到我府上任职?”

院中气氛陡然一凝。

沈望这话,只说到他府上任职,却不是麾下,便是要卫临澈做他家臣附庸,而非寻常提拔。

卫氏如今只余旁支两脉,一个曾跟着卫广然出生入死,在战场上伤了腿后退了下来,如今在闵州书院当了夫子。另一个体弱多病,跟着县令在县衙当个坐堂师爷,除了这房入了闵州军的卫临澈,卫氏中不是老弱妇孺便是文人,只有名望而无权势,根本无法与从二品的节度使相提并论。

然卫临澈还是拱手,不卑不亢道:“多谢沈大人美意,只我如今已在闵州军中,多有不便,还请大人见谅。”

这话客气也给足了沈望颜面,不料沈望却是陡然沉了脸色:“卫小少爷到底是世家子弟,父亲又曾是赫赫有名的卫大将军,怕是看不上我这个商贾出身的节度使吧。”

卫临澈抿唇:“沈大人误会了。”

在场的徐参将是卫临澈的顶头上司,与卫家又素来亲厚,此时便出来打了圆场,笑道:“沈大人这是想同我抢人呐,这可不成,卫家小子可是我看中的人,沈大人硬抢可不厚道,快快罚酒三杯。”

卫忱一手按在卫临澈肩头,亦道:“沈大人远来是客,还请入席吃些酒菜。”

沈望顿了顿,蓦而又朗声一笑:“开个玩笑而已,竟是吓到小少爷了,是我的不是,这便罚酒三杯。”

商丽歌和闻玉在隔壁一桌入座,闻言微微蹙眉:“这个沈望,显是来者不善,只是不知他为何要针对卫家。”

闻玉夹了一只水白虾,一点点去头拨壳,眸中神色却不见波澜,似乎早已料到会有这么一出:“他曾是林隋的家臣,受林隋保举才坐到甘南节度使的位子。”

武侯林隋,曾在畿防营擢考中污蔑卫临澈作弊,将他从畿防营的入选名单上刷了下来,此事商丽歌也是知道的。

沈望既是林隋的人,如此针对卫家,莫不是受了林隋的授意?

可林隋又是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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