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卫家有仇么?”
闻玉眸中冷淡,手上却依旧不停:“对于那些魑魅魍魉,卫氏就等同于照妖镜。”
不是有仇,是怕一旦四目相对,便无所遁形。
闻玉用帕子仔仔细细擦了手,在碟子里加了调料,随即推到商丽歌跟前。说话间,他竟已剥了一碟子的虾,一边的虾壳堆成了一座小山,碟子里的虾肉粉白完整,叫商丽歌瞧着一愣。
这是……剥给她的?
“不吃?”见商丽歌愣神,闻玉将碟子移了回来,“听闻甘南四州的鱼虾最是鲜美,你既不爱吃,便罢了。”
商丽歌看他一眼,又将碟子拨到自己这侧。这白嫩嫩的虾肉都到嘴边了,岂有不吃之理?
商丽歌扽了扽筷子:“吃!”
闻玉瞧着她,嘴角轻轻一勾。
那席间,沈望连饮几大白,施了傅粉的面上也显出一圈酡红来,又起身道:“想当年,卫大将军是何等威风,多少从军之人都盼着能到他麾下,胜上几场便能功名加身……”
“可惜……”沈望大叹摇头,“可惜啊……”
“你说当初他要是不冒进贪功,如今的卫家该是何等的风光无限呐!”
沈望笑了一声:“可惜跟随他的五万将士,本想博个功名,最终都成了刀下魂喽。”
卫临澈搁在腿上的手渐渐收紧,抿了唇一言不发,卫忱亦是面色微沉:“沈大人,你醉了。”
卫广然之事对于卫家来说是永远不会愈合的伤疤,沈望嘴上感叹,却是字字句句往卫家的痛处戳。
然偏偏,任何一个卫家人都不能在此时开口,得罪沈望事小,若席上为卫广然辩驳之言传入圣上耳中,对于如今的卫家恐怕就是灭顶之灾。
商丽歌纤眉微拢,忖度片刻后招手唤来个丫鬟吩咐了几句。
丫鬟领命而去,公子神色疏冷地睨她一眼:“怎么,想替卫氏出头?”
商丽歌看着他:“今日是卫老爷子的七十大寿,公子也不希望老爷子在这日被气病了吧?”
闻玉神色不明,蓦而轻笑一声,指尖在商丽歌额发上轻轻一拂:“罢了,左右我在。”
说话间,丫鬟已按商丽歌的吩咐取了把琵琶来,商丽歌调弦试音,素手一撩打断了沈望的“高谈阔论”,起身道:“卫公大寿,小女特备了琵琶一曲为您老祝寿,贺老爷子生辰大喜。”
话音将落,琵琶声便随之而起。
开头一音便如破阵,几声低音陡转,勾挑扫拂层层激昂,一时宛如战场擂鼓,万马齐踏,叫人忽生豪情万丈;一时又悲音切切幽咽苍凉,勾人热泪感伤。
一曲尽时,竟让人久久无法释怀。
沈望举杯而饮,率先打破寂静:“卫老爷子大寿,姑娘却弹如此悲音,怕是不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