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郡主死于匪徒之手,如何又与嘉元县主扯上了关系?
一时众人议论纷纷,孰是孰非在堂外便已争论不休。不少人为商丽歌捏一把汗,如此严重的指控,此事定然不能善了。
郡王沉默半晌,方道:“你最好拿出证据来,否则——”
“我有人证。”
“谁?”
“是我。”人群之中传出一道女声,她身边的丫鬟一边嚷着让让,一边拨开人群,季芸挤了半天方行至前来,一时众人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她眼睫微颤,却仍是尽力稳着声线道:“商……商大家所言句句属实,我可作证。”
季芸走到堂中,行礼道:“小女乃大理寺卿季洲之妹,季芸。”
“那日在郡王府宴上,听到县主对话的实为两人,一个是商大家,一个便是我。”
杨蕊心头一沉,手中的帕子猛然绞紧。
季芸稳下心神,慢慢回忆起那日的情境,包括如何被他们发现,又是如何依着商丽歌的交代逃过一劫,前后逻辑皆与商丽歌所言吻合,找不出任何纰漏。
郡王听着,眉峰微动。
杨蕊看了郡王一眼,咬唇道:“那日宴上因下人疏忽,让母亲惊扰了各位姐妹,的确是我招待不周。”
此言一出,果见郡王的神色一顿。
那萧氏得了疯病,没日没夜地折腾府上的人,她在萧氏那儿受了多少委屈,父亲可都一一看在眼里,一提萧氏,必然能叫他回想起来。
杨蕊红了眼眶,哽咽道:“母亲神志不清,对我又有诸多误会,两位是否是听到了什么只言片语,才会说出方才那一番话来?”
季芸皱眉:“你什么意思,是说我和商大家联合起来编谎话污蔑你吗?”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杨蕊垂眸,眼泪簌簌而下,“是我做得不够好,没能扭转母亲对我的印象,也是我招待不周,得罪了两位姑娘,我在此给两位赔罪了。”
杨蕊福身行礼,却被郡王拉住,杨蕊再忍不住,拽着郡王的袖子哀泣出声:“旁人会误会我,可蕊儿知道,父亲定然不会。这些年来,我同姐姐都相处得极好,虽然母亲一向不喜欢我,可我对姐姐是敬之爱之,我们同进同出,连口角都不曾有过,我、我又怎会这般狠毒……要害姐姐性命!”
“父亲知道的,我没有理由那么做,也万万做不出那等事呀……”
杨蕊从未在他跟前哭成这般泪人模样,他已失去了一个女儿,难道还要因着外人的几句证言,便要冤死他另一个女儿吗?
郡王扶着她起身,甩袖道:“你们不必再言,蕊儿是怎样的人,本王比你们清楚。”
“父亲……”杨蕊感动欣喜,双眼哭得红肿,仍不忘朝郡王抿唇一笑,看得人愈发心疼。
季芸被杨蕊的做派气得险些跳脚,正要怒斥出声,却被商丽歌一把拉住,听她道:“郡王先别急着安抚县主,还是听听臻荣寺一案的证人如何说吧。”
郡王怒道:“你还想找何人来胡言乱语?”
“是不是胡言乱语,郡王听过自有判断。难道郡王就不觉得奇怪,府上两位女眷出行,带的府兵应该不少,为何还是着了匪徒的道?县主一介弱女子,又是如何从穷凶极恶的匪徒手中抢回郡主尸身的?”
郡王一怔,杨蕊咬牙道:“商丽歌,我究竟是何处得罪了你,你要这般害我!”
商丽歌未曾看她,只命人将证人带来。
打头的那人穿着一身粗布衣裳,形容枯槁,头顶只出了短短一层毛发,看着愈发瘦骨嶙峋。
杨蕊并不认得他,直到他开口,自称是臻荣寺僧人。杨蕊才倏然一怔,如遭雷击。
“臻荣寺出事之前,曾有人来找过我,给了我和我师弟一大笔银钱,让我们在定好的日子里带一队人抄小道上山。”
“我们在寺里终日清修,何曾见过那样大的一笔银两,一时鬼迷心窍,这才应承下来。那时,我们也并不知道,带上山的那一伙人会劫持郡王府的香客。”
“事发之后,我同师弟去后山采药,绑着师弟的绳索却突然断了,师弟坠崖身亡,我侥幸捡了一命。后来,我特意又去查看过,那绳索切口整齐,分明是人为割断的。我、我寝食难安,生怕同师弟一般被人灭口,便收拾了东西连夜逃了。”
“可不成想……”僧人倏然抬眸,伸手指向杨蕊,“是你,是你命人赶尽杀绝,要取我性命!我都已经准备逃出关外,可你还是不放过我,嘉元县主,你好狠的心!”
“你胡说!”杨蕊气得面色狰狞,“我何时派人追杀过你!说,你是受何人指使?是不是商丽歌,是不是她!”
“我、我有证据!”僧人吼道,“我认识那个代你传信的人,他叫李大!”
郡王的神色到此时才倏然一变:“你说什么?”
僧人被骇得一哆嗦,结结巴巴道出原委。那日,他带那群人上山之后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见到几个府兵打扮的人去见了那伙人,且亲口听到府兵之中,有人唤了一声“李大”,继而认出那个李大,便是与他交易之人。
“李大既是郡王府上的府兵,何日执勤,何日出府应该皆有记录在案,郡王不妨命人核查一番,若僧人所说的会面之期能与之对上,那么这个李大便有重大嫌疑,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