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世伯。”常宁听着蓝浆说出这些话,只觉得刺耳的厉害,忙出声制止住了他继续要说的话,而后从玉骁关身后探出头来,瞧着榻上的蓝栋冷冷笑着。
这般笑意,在常宁清秀的脸上看起来尤为可怖,让蓝栋的瞳孔顿时便收缩了下,心中暗叫不好。
她问道:“既然蓝世伯说到秉公处理了,那我倒是想要问上一问,您儿子蓝栋,在府中正妻离世之际前来寻我,要与我重归就好,我不愿,就桎梏住我的轮椅意欲强迫,如此当怎么说呢?”
意欲强迫……
这四个字可包含了太多的意义,然就算是再不懂这些,也大概知道常宁所说的“意欲强迫”是哪种意思了。
玉骁关顿时脸色沉了下去,兵甲之上甚至已经让人感觉到了肃杀之气与血腥,让蓝栋的屋子内布满了阴森。
“蓝侍郎,本将军的下属在问你,如此当怎么说呢?”玉骁关出声看向蓝浆,淡淡的神色却让蓝家父子二人都慌了神。
蓝栋的表情尤为精彩,他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常宁,似乎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她会如此淡然自若的将这事说出口。
这突然的变局让蓝浆也有些傻了眼,好半晌后他才急急道:“未安,此时不可胡说,又无人真的瞧见了,你是女儿家,这般话语说出来,有失清誉!”
蓝浆义正言辞的话让常宁禁不住笑出了声,她现在属实有些不解,自己适才为什么就那么相信蓝浆、蓝世伯会平等对待此事呢?蓝栋是他的儿子,再怎么不可能的事情,他也一定会偏袒向蓝栋的。
如此倒是教她想起了自己的父亲常袁松,同为侍郎同对此事,常袁松一定会正义凛然不顾念亲情的,*虽然想起来是有些心酸,但面对此事来说,还真是让人有些莫名的欣慰。
“嗯,令子欺辱我、强迫我无人瞧见,就是我在胡言乱语;他双臂尽毁无人瞧见是谁做的,便由着他怎么说都行了。我懂,人之常情。”常宁心中思虑完便轻轻笑着,语气轻缓的出了声。
不就是强词夺理吗,谁不会似的。
“倒也不能如此说……”蓝浆被常宁的话堵得不知说什么是好,支支吾吾几声,而后看向榻上的蓝栋时,满脸的恨铁不成钢。
他确实还想为自家儿子辩驳些什么,但是常宁此话一说,饶是他再说些什么也都只是徒劳了。
一直未出声的玉骁关终于此时冷脸道:“蓝侍郎,本将军还未想到,令子竟还有如此作为呢。”
满满的嘲讽语气,让榻上的蓝栋羞红了脸,只是死死盯着一脸淡然的常宁,心中早已愤意横生。
待他修养好身子,常宁,必死无疑。
“本将军不想再与诸位纠结此事之上了,未安是本将军的下属,亦是将军,要她跪,你们担不起。”玉骁关冷笑出声,回身扶着常宁的轮椅便要往屋外走,“烦请蓝侍郎尽快将那少年的尸身送归常府,如有不愿,来与本将军说即可。”
蓝桨只能唯唯诺诺的应了声,送着玉骁关与常宁出了府后,满身疲惫的瘫在了地上。
“不管怎样,总算是送走这尊大佛了。”蓝桨擦了擦头上的汗轻声道。
然而他不知的是,就在他身后的围墙旁侧,陆子慎正含着嗜血的笑意看着他,盯着他的背影,慢慢捏碎了手中的玉佩。
此刻他眸子猩红,拳头紧紧握起,仿佛蕴藏着无限的怒气。
他适才是想要过去的,过去把常宁拥进怀里,告诉她自己没死,自己还在。
可是这样,蓝府就更不会善罢甘休了,他只能忍着滔天的怒意,忍着要将那几个人碎尸万段的心情,看着常宁为了他,跌跪在地上。
他没法出手,也就只能看着那个魁梧的将军,冲出来,像神明一样,护在她的身旁,而他就像一只无法见光的困兽,夜色中杀戮无畏,白日内无人在意。
连最珍视的人,都没办法保护起来。
陆子慎微微合起眼睛,再睁眼之时眸子中的猩红尽消,转而替代的是满脸的冷漠,看着蓝桨渐渐起身往蓝栋屋子里走去后,旋身消失在了蓝府。
既然如此,那就在黑暗中,保护她吧。
*
“将军,塞北战事,已经平稳了吗?”
玉骁关推着常宁在长街上行着,轮椅碾在路上的石子,让周遭的百姓都不得不抬眼瞧向这头,审视的目光让她属实觉着有些难堪,忙出声打破了现下的尴尬。
这些百姓的审视,总让她觉的,自己好像和将军有什么不能说的那些事一样。
玉骁关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仍是推着她往前走着,低头应和:“嗯,塞北战乱始于民乱,民乱既消,战事亦平。*”
“将军出兵,万事无忧。”常宁点了点头不知再说些什么了,低头摩挲着手上的长鞭,神思已然游走。
她仍是无法相信陆子慎已经死了,这一切太突然,总是让她感觉还有什么事情她不知道,因此才被一直蒙在鼓里。
而她的直觉告诉她,子慎不可能死。
她这么想着,神思亦是不知飘忽到了哪里去了,于是并未听到玉骁关唤她,直到察觉到轮椅停住,着兵甲的身形立在自己面前挡住了大片阳光时,她才猛然回了神。
抬眼时便瞧见,玉骁关正屈下一膝半蹲在她的轮椅前,眉眼微皱问她:“未安,你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