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昱说:“你不应该划坏自己的车。”
“你心疼?”
“确实可惜。”
“迟早会刮坏的,我平时去的地方不见得比这儿路况好,之前开去青海还被石头砸凹过后车厢。”
“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何遇换好了鞋,跟川昱坐在了同一条长凳上,歪着脑袋看他。
她没化妆,只简单地描了眉毛,眼里带着欣赏猎物的眼神,叫川昱又想起了那天在旅馆里的那种感觉,猜不透,但危险。
川昱沉默了一会儿,起身走到门边,门半开半合,屋内的人做什么屋外的人都可以看见。
他说:“你的东西你用坏是应该的,可是不必为了我们而故意糟蹋,你是客人。”
何遇也起身,立在门板后纠正:“不是‘我们’,是‘我’。”
她稍后又补充了一句:“我对马过敏,说出去都没人信。”
川昱的脸色沉了一下。
门外的辛干只能看到他一个人,于是大声喊:“三哥,何遇姐好了吗?”
川昱没回答。
何遇折回桌边背上相机包大大方方地从他身边走了出去,大声说道:“那些铁锹不用放外面,省得掉,座椅底下很宽敞。”
辛干答道:“那个什么,铲子都挺脏的。”
何遇淡淡地说:“原本也没有做卧铺使用的打算。”
“哈哈哈哈哈……”
一群人被何遇一本正经的冷笑话逗乐了,纷纷把系在车顶的工具往座椅下搬。
何遇也帮忙,川昱只远远地看着。
这个女人,刚才是在调戏自己吗?
(二)
初冬放在浑善达克已经完全是冬天的景象,播草籽、植树、灌溉都是春夏的事,如今主要做一些打井和巡检测量类的准备维护工作,极费体力。
车子停在草场边缘,可以看到远处有一个小小的水泊。
何遇下车,惊喜地说:“竟然还有成丛的灌木。”
川昱将昨天新买的水管搬下车,说道:“有水的地方就有,这儿零零散散的小水泊多,没划禁牧区之前,羊会把水泊附近的草都啃光,连根刨的那种。植被恢复不过来,土地里的水分存不住就会化沙,不然别说灌木,靠近水源一点儿的地方你还能看到树。”
“所以要固沙造林?”
他摇头:“治沙只能减缓沙漠的扩张,不能通过植树造林改造它。万物讲求平衡,在沙漠地区浇水施肥种再多的树,它终究会枯,会死,会回归到原来的状态,甚至更差。我们在这边主要用草方格和飞播种植骆驼刺和芨芨草这些,它们耗水小、易存活,原本就长在这儿,封育一段时间后就能自己生长。简单说,一切不能主要靠雨水存活的植物在这儿都活不了,主要是把沙漠的原种植物有计划地使用来固定沙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