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接吻是在什么时候?总之大概是在足够久、足够久以前。但嘴唇相贴时,鼻尖纠缠的气味仍然熟悉。夏棠抓着他的衣襟压上微凉的唇瓣,舌头钻进唇齿之间,尝到了弥漫的薄荷味。像品尝一颗微凉的薄荷糖,所有甜味都在舌尖融化,唾液裹着半融的糖浆。所有的痒意都从她经过的地方冒出来,女孩的舌头软而滑地经过上颚,像一尾湿软的游鱼,和他的舌尖相抵,游来游去,柔软的纠缠。陆霄锋利的喉结滑动。这家伙又任性,又自大,又肆无忌惮。唯有接吻,从来不会拒绝。他弯下脊背握住她的腰,呼吸贴得更近,铺天盖地都是他的气息。用力吮住蹭来蹭去的软舌,挺直的鼻梁骨压上她的脸颊,低头让这个吻变得更深。所有的蜜糖都融化在舌尖,变成湿漉又粘稠的蜂蜜。她的牙关也被轻易地撬开,舌头伸进唇瓣间,舔舐上颚,翻搅舌尖,水声细碎而暧昧不清。夏棠轻喘,把衣襟抓得更紧,鼻尖溢出不匀的呼吸声,因为身高差距的缘故,两条腿踮着摇摇欲坠,被吻得小腿发软。脑子里一团混沌地想着,真是莫名其妙的一天,这时候她本来应该在教室里正襟危坐地上课,可是却翘了课跑出来,伸出舌头和这家伙接吻。她一定是精神错乱才会这么做。陆霄扣着她的腰往上,唇舌稍微松开一点,两个人的喘息声此起彼伏地交错。夏棠呼吸不匀地看向他,目光触及面前人澄黑的眼瞳。他们的眼睛这时大概都互相映着对方的倒影。那双总是冷淡又厌烦的眼睛,唯有这时才像被浸入了池水,抿着唇线喉头起伏。注视着她,声音略嘶哑问:“这又是你用来打发我的吻吗?”“不-是。”夏棠拽着他的衣摆,声音莫名不爽地拖长了,抬起下颌凑近了盯住他的眼睛,一字一顿说,“这是男女朋友交往时的那种吻。”到这一刻,她的精神错乱大概是真正达到了顶峰,脑袋里没灌入一个水族馆的水,一定说不出这种话。完全是破罐子破摔、自暴自弃、举手投降,加上一点怒气冲冲。她没办法了,如果不看着点这家伙,谁知道他还会干出点什么事情来。晾衣绳上的麻雀啾啾啁鸣。陆霄视线低垂,像有石子投入瞳孔,映衬着粼粼波光。他睫毛微颤,用拇指摩挲过她的下唇,低下头,将吻重新覆上。夏棠踮脚环住他的脖子,闭上眼,递出舌尖,心里想要是还有路过的偷窥狂在附近偷拍,那就由他们偷拍去。就算今天是世界末日,陨石噼里啪啦像冰雹一样砸下来,至少也有面前这家伙也比她长得更高更顶得住。她都懒得管了。今天一天,最焦头烂额的大概是处理后事的校领导。好在伤势最重的那一个,也不过轻度左手手指骨裂外加多处擦伤,另外又背着“在楼梯间对女生动手”的前科,和“在天台猛踹同学腹部”的指控,家长们都一致同意将事情止步在“同学内部矛盾”的范畴。夏棠觉得自己更愁一点,她缺了整整一节语文课,被巡视的班主任抓到,当即勃然大怒。午休时间她不得不站在办公室做了二十多分钟的检讨,迎接着往来老师同学们的目光,默默把头垂得更低了点,深刻自我反省。心里忍不住又把某个人拖出来痛骂了百八十遍。他就不能选择在什么放学后啊、午休啊之类的时间捣鼓这些事么。这样料理了他回去还能不耽误上课。李子沫从食堂给她打包了炒面,两个人坐在教学楼下的花坛边吃午餐。凉风习习里,夏棠用塑料叉戳着炒面里的火腿肠,思来想去还是开口决定坦白道:“我谈恋爱了。”李子沫一顿,转头看向她,脸上看不见多少震惊神色,只是眨眨眼,等着她接下来的话。“……就是上次跟你说过的那个。”说到这里,她的声音不知怎么又变低了点,就好像承认自己是那匹吃回头草的劣马和吃窝边草的兔子。她竖起叉子说:“我们现在暂时是,地下恋的关系。”“上午你们俩到底跑哪去了,我眼睛一晃就没看见你们的人影。”卫川生也坐在餐厅里,挥着手里的餐叉问:“这次怎么这么容易就放过了那群人……该不会是夏棠对你用了色诱?”林清让这阵子都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午餐时间又只剩他们两个人吃饭。他的直觉准确地一戳即中真相,但餐桌对面的人并没有承认的意思。只有两人的隔间里,陆霄正挽着衣袖,用叉子卷起意面,低垂眉眼,辨认不出表情。整个上午,大少爷的神情都在“心情好了不少”和“情绪仍然差劲”之间徘徊,连卫川生也看不出他们俩现在到底是在哪个阶段。究竟是复合了,还是没复合。他在心里嘀嘀咕咕,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纳入了重点防守圈内。对面的人上午刚被捏着脸蛋警告,这次要打起十二万分精神保密,尤其不能告诉卫川生,这人既不靠谱又八婆,告诉他还不如冲进播音室对全校广播公开。手机摆在餐盘边,仍然黑着屏幕。过去的二十分钟里陆霄看了五次手机,没有一次看见对面发来的消息。大少爷压了压眼睑,从心底里厌恶“地下恋”这三个字。让人没由来地有种见不得光,只能当个地下备胎的不爽之情。这顿阴晴不定的午餐吃到最后,手机上终于弹出一条回复:【放学之后旧音乐教室见】【PS:三楼拐角的那一间,别搞错了!】卫川生抬眼瞅去,正看见陆霄正放下手机,用餐巾按了按嘴角。脸颊轮廓和缓下来,吃饱喝足般,表情终于定格在了“心情回暖”这一区间。手机屏幕却又亮起,进入一条新消息,陆霄垂眼瞥过,有所停顿:——散布视频的账号我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