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庞秋沉的介绍下,温惟与其夫人裴菀相视一笑:“夫人仙姿佚貌明艳动人,今日得见乃我之幸,二人喜结连理,然因事未能亲去祝贺实乃礼数不周,温惟在这里向二位赔礼,还望庞大人、庞夫人莫要怪罪。”
温惟话音刚落,原本笑靥盈盈的裴菀表情瞬间僵硬石化,甚至带着几分震惊与疏离,嘴角一撇,喃喃地又问了一句:“你就是温惟!”
“正是下官”温惟笑着回答
“怎的了?”意识到她的反常,庞秋沉斜眼问道
“没,没什么”裴菀边说着,边伸手攀上了庞秋沉的一只胳膊,动作亲昵却略显生疏,又扯了扯他的衣袖,娇声细语道:“夫君,我们快走吧,别让圣上太后等着急了。”
庞秋沉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俩人虽是夫妻,充其量也只是认识不久的陌生人,于感情来说,还远远没到这种亲亲我我的地步,尤其当着温惟的面,庞秋沉心里极不舒服,但碍于面子,压抑着一把将她扯开的冲动,只好让自己尽量表现的平和自然。
知二人有事,温惟忙催促道:“既有事,二位尽管去忙,别耽搁了正事才好。”
话毕,温惟行礼转身而去。
见温惟走远,庞秋沉厌恶地瞪了裴菀一眼,又将裴菀的手从自己的胳膊上拿开,知她心思不纯,刚才故意装样子给别人看,一想到这心中火气更盛,厉声道:“皇宫重地,切不可逾矩,日后你莫要再跟我进宫!”
说完衣袖一拂,转身大步朝前走去。
裴菀立在原地,转头注视着温惟远去的背影,面露凶色,十指紧握指甲入肉,牙关紧咬眼神犀利。
温惟——这个名字,这几日反复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她第一次听到,竟是在她与她新婚丈夫的床榻上……
婚礼当日,身为新郎官庞秋沉于众宾客面前态度冷漠,闷闷不乐不见半点新婚之喜。洞房花烛夜,又独自喝的酩酊大醉不省人事,最后还是让府上管事抬着进屋,洋相百出。
当时,她还天真的以为他只是太过欢喜,控制不住又不胜酒力这才贪杯多饮。后来她才意识到,他根本就是借酒浇愁自我麻痹,其实他打心底就不愿娶自己!
洞房那晚两人同床共枕,半夜他睡的迷迷糊糊,再加上还未彻底醒酒,鬼使神差一把抱住整夜未眠闭目养神的自己,上来就是一阵密密麻麻的亲吻,他迫不及待地除尽彼此的衣衫要与自己行那敦伦之礼,她清晰得感受到他急切中带着无限的爱意。
他既温柔又霸道,看着他英俊的面庞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裴菀心中既矜持又甜蜜,她无法拒绝来自于他的引诱,身心无比愉快地想要迎合他。
但可笑的是,当他完完全全占有自己的一刹那,她竟然听到匍匐在自己身上的男人极其温柔地喊了一个陌生人的名字,起初她以为她听错了,后来他又断断续续喊了好几遍!
如痴如醉,沉醉其中。
她全身悬空如坠深渊,愤怒挣扎着想要推开他,却被他当做欲拒还迎,反而激起他更强烈的征服欲望,换来了他更加猛烈的攻势,甚至在濒临爆发的边缘,他趴她耳边呢喃说着不堪入耳的绵绵情话,任何人听了都会人脸红心跳,而她却感到恶心至极。
多么滑稽!多么讽刺!
洞房花烛夜,她只是他口中之人的替身,以那人的身份满足了他内心深处极度的需求与渴望。
然、更让人心寒的是……
翌日一早,当他睁开眼看到躺在身旁的是自己,猛然清醒一骨碌的从床榻上爬坐起来,明明知道发生过什么事,却连句安慰疼惜的话也没有,一言不发满脸懊恼地扯过衣袍胡乱套在身上,踉跄出屋。
一连几日不曾踏入新房一步,今日若不是要进宫面圣谢恩,估摸着他都不会主动跟自己说一句话。
因羞极怒盛她对温惟产生了极大的好奇,二人素未谋面,初来府上又不好意思向别人问及,她迫切地想知道那狐狸精到底为何人,竟能把自己的丈夫迷得神魂颠倒,梦寐不忘。
她没想到,方才偶然遇见的女子竟会是她,朱唇粉面,长眸顾盼,气质翩然平易近人,就连自己一个女子见了都舍不得挪不开视线,更何况是男子,与她相比这世间多少女子花容失色相形见绌。
见温惟之前,她揣度臆想心有不甘,见温惟之后,她自惭形愧自叹弗如。
一种极度自卑夹杂着酸楚的嫉妒之情在心底油然而生,颓废、压抑、愤懑如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地蹂/躏着自己的理智与尊严。
这段姻缘
才只是刚刚开始,就注定一败涂地……
……
温惟刚回到玲珑府,全生跟呼兰两口子就来了,他们得知她与李荣赈的婚事,拍手叫好欣喜若狂,阮媪更是兴奋的合不拢嘴,一头钻进后院的蚕室剥茧抽丝,纺线成绸,忙着给温惟添置新衣。
婚事将近有许多事等着她做,又想着母亲叶清澜还住在城外,吩咐玉灵给化风添饲马料,打算入夜出城。
晚膳后夜幕笼罩,温惟一身利落的夜行衣,按计划独自驰马而去……
夜风呼啸月明星稀,长街空荡马蹄声起。
因寂静空寥,黑暗中人的感官会变异常敏感,眼耳并用任何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她清晰的感知力。
都快到城门时,她收缰放慢马速,听夜风传林,听草木窸窣,于黑暗中环顾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