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刚道:“先生吩咐的,吕刚定会全力去办,但属下还是先给先生请个郎中来看看吧。”
邵清喘着虚气,急道:“我自己就是郎中,不懂抓药么?你担心什么,我睡了一天一夜不过是恢复气力,现在就起来,写了方子让契里他们去抓药来熬。你放心,我死不了,你快去城南。我也是急糊涂了,怎地没想起她家的姨父。”
邵清似乎在暗夜里找到了路途的方向,希望之火又在心底燃了上来,觉得整个人顿时因为有了盼头,而凭空长出三分精神、五分气力。
吕刚见世子忽地就坐了起来,也是暗叹,乖乖,世子真和他阿爷一样,是个情种。
他不再赘言,转身就要出屋,却听邵清又在身后追问:“姚娘子养的那些虾呢?”
吕刚哭笑不得,安抚道:“都在都在,契里喂着呢。到底是经商的胡人,我还不曾数过,那契里倒是主动与我清点了,统共三十八只,其中不少还是抱籽的。“
五六日后,大病初愈的邵清,来到东水门。
药没有白白煎熬,谁说医者不自医,他病得再昏昏沉沉,药方子还是开对了。
心也没有白白煎熬,吕刚到底给他带回了好消息。
沈家人都活着!
姚欢活着!
不但活着,还和国子学和太学的学生、仆役们,在汴河畔施粥赈济。
她真是个,真是个像那鳌虾一般坚韧而有生命力的小娘子!
邵清这么毫不掩饰地表达喜悦之际,实诚的大兄弟吕刚,在好消息里又补了个可能有些扫兴的细节。
曾府的线人说,姚娘子的命,应是曾家四郎救下的。线人跟着曾缇出去寻人,绝没有弄错。
邵清怔然。
原来,这女子与她养的鳌虾一样,并非强悍,只是有人从天而降救了命。
但那又如何,重要的是她活着。
一瞬间,邵清甚至分外感激曾纬的存在。
是条好汉,有担当的儿郎!
邵清当时作了这般念头,此刻在洪水退尽的汴河畔看到忙碌的姚欢时,这念头愈发强烈了。
秋风萧瑟,但施粥处,一片热雾蒸腾。
七八口大陶锅前,皆井然有序地排着队伍,老者两队,童子两队,女子三队,成年男子一队。
锅灶边除了掌勺者,还有一人似乎在收取领粥者手里的东西,然后扔到脚边的竹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