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有军巡铺的两名军爷,带着几个头戴儒巾的学子模样的年轻男子,来回走动,维持秩序。
邵清看了一会儿,拦了一个捧着热粥出来的小郎,温言打问:“哥儿,这粥,怎么领?”
小郎先畅快地喝了一大口稠粥,将两颗红枣一起嚼了,吐掉核儿,方道:“此处规矩多,但规矩亦有道理,确实不乱哄哄的。你先去那柳树下的大嫂处讨个签子,排去男子那队,不可排错。你排到时,将签子给了,就能喝到粥。莫想重复领呐,柳树下那妇人的眼睛,利得很,谁的面孔都记得,到底是经商之人,精明。”
邵清拱手道谢。
他又抬眼看向锅灶方向。
隔着氤氲的热气,姚欢的身影若隐若现。她的手脚,看起来比太学的仆役还麻利,即使不时与身边的美团指挥几句,也不耽误盛粥。
真是个好人儿。
邵清由衷赞道。
却又感到一阵落寞。
他就这么远远地看着,直到身边又经过一对母子,母亲对孩子说:“就在此处吃了吧,莫冷了沾上疫气。”
邵清闻言,心中忽地有了个念头。
第124章 邵先生的良医品格(上)
施粥刚开始,姚欢就格外注意米粮堆积处的卫生条件和煮粥水源的清洁。
大灾之后必有大疫,尤其是洪水肆虐过的都城。
开封这样的特大型城市,人口密度本就极高,洪灾后,原本运作正常的垃圾清运机制,瞬间瘫痪了。
譬如每家每户的人粪处理。姚欢穿越来后,知道了开封有一种叫“出粪人”的职业。这个时代没有化肥,因而大城市每天产生的人类排泄物,就成了具有相当经济价值的“商品”“出粪人”便应运而生。
每天清晨,自家不种菜圃、不需要留存粪便的城市住户,便将粪桶放在门口,出粪人雇佣的力工,会赶着骡车,挨家挨户地“收粪”然后汇总到“粪头”那里,再由“粪头”运出城,卖给京畿种植粮桑、果园的农户们。
平时,为了争夺粪源,粪头们甚至会聚众斗殴,然后再有行首出面调解——是的,收粪,也是有行业协会的,“粪行”的行首,在开封商界的地位,未必逊于后世的酒类行业协会会长或者珠宝钻石行业协会会长。
毕竟,不要粪和要粪,这两件事对于当时的人类社会来说,或许比不要脸和要脸,更须优先考虑。
然而,大水一过,整个开封在头几天,乱成了一锅粥。
姚欢跟着沈馥之从太学来到东水门附近的第一天,就见到街道上粪水横流。
一心打出国子监施粥名气的郑监丞,倒是找了军巡铺的人,拨了吏卒,护送沈姚二人和国子学太学的仆役生员们,在汴河河滩的一处开敞空地上,支起粥场,既可避免人群拥挤踩踏,又可远离污秽街道。
然而姚欢还是渐渐发现,开封的城市沟渠系统,受到污染后,开始影响汴河这样的主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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