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清知她不好蒙,只得任她隔着铁条,慢慢地卷起袖子。
手掌皮开肉绽,五指耷拉,像是断了,指根和手背,青肿不堪。
姚欢心疼,气促地问道:“为何对你的手用刑?”
邵清目光平静,没有告诉她答案。
这不是公家逼供的套路用刑,而是来自曾纬的发泄。
昨日夜间,曾纬并没有审他,只是进来,狠狠地踩他的双手,一边踩一边淡然地讥讽:“邵清,你用这双爪子,搂她、摸她,让她很快活吧?”
邵清想,如此丑恶至极的语言,何必作为答案转述,污了心爱女子的耳朵。
邵清只柔声对姚欢道:“莫急,你看到窗下的木芙蓉了吗?采几朵给我。”
姚欢低头,才看到裙腰和墙壁之间,粉白玫红的花儿开得蓬勃。
她将盛开的七八朵匆匆扯下。
邵清道:“你一朵、一朵地塞到我嘴里,我嚼了,吐进水碗中,匀成药汁,可以消肿化瘀。”
姚欢照做,又见囚室中徒然四壁、没有任何家具,只墙角一个供便溺的木桶,水碗饭盆就放在地上。
邵清却很耐心,每朵花都细细嚼了,然后回身跪下,像猫狗舔食一般,往水碗里吐出芙蓉花,终于将这临时取材的伤药制完时,才将双掌伸进碗里转动,浸敷花泥。
姚欢辛酸难忍,哭起来。
邵清起身走过来,笑着看她,说道:“就是皮外伤,不是什么不好治的,也不太疼。”
他待姚欢止住抽泣,三言两语地把自己身陷囹圄的过程说了。
第393章 乌合之众
“高俅一来报讯,我就去寻叶柔他们,让他们跑,但简王府的邓铎和章惇的人,来得也很快。”
姚欢一面说,一面用食指和中指的指肚,轻轻地帮邵清涂匀木芙蓉汁。
邵清听出她语调中的疚意与黯然,喟叹一声道:“简王已有争储之意,怎会不怕被我连累?我昨夜也在想,我们是不是,从雄州回到京城时,就该向官家坦言我的过往。”
姚欢摇头:“你莫自责。当时连苏公都反对这样做,既已与那边了断、从此不过是做一个循着良心过日子的普通宋人,再去与官家和盘托出,岂非给官家出难题?官家要不要去质问辽国此事?你养父是为耶律淳私下运作此事,耶律乙辛的残余,本就盼着耶律淳被辽帝寻岔子,你养父难道不会被当作牺牲品?谁能未卜先知地想到,会被宵小算计呢?错不在你,而在那些醉心权术之人,为达目的已不择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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