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诀心头大震,猛地后退一步,推开她的手。
“宋湘宁!”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手背青筋暴起,眼眶泛红,“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宋湘宁却毫不在意:“这不是你自己说的吗?”
“你为了那个人,就能做到这种地步?”沈诀的声音嘶哑,他极力克制着让自己冷静下来,告诉自己方才她只是一时冲动才会做出那样的事。
然而宋湘宁接下来的话,却彻底打破了他心中最后的一丝侥幸。
“是,只要你愿意救他。”
与一条性命相比,这种事,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更别说,温琼瑜是为了救她的哥哥,才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宋湘宁继续走上前来,眼神中带着一抹决绝,她将手放到自己腰间的带子上,似乎下一刻就要解开。
沈诀连忙按住她的手,怒道:“宋湘宁!你真不愧是皇室中人!”
够冷血,够绝情。
她敢如此做,就是笃定了他拿她没有办法。
他倒是宁愿她用公主的身份来逼迫他答应,也好过如今,喂给他一勺掺了毒的蜜糖。
“我答应你就是了。”他垂下眼睫,慢慢松开她的手,“我什么都不要。”
他怎么会舍得,与她做这样的一场“交易”。
也难为她今日,特意陪他看了那一出皮影戏,就当是他做的一场美梦吧。
“公主今日给我讲的那个故事,就算作是报酬吧。”
他背过身子,不再看她,“天色已晚,公主还是早些回去吧。就恕我,不能相送了。”
宋湘宁怀中原本叠的整整齐齐的裙子,此刻已经被她揉成了一团,她盯着沈诀的背影看了半晌,终于低低“嗯”了一声,抱着裙子匆匆推门而出。
屋内,沈诀的双手撑在桌子上,他低垂着头,散开的头发挡住了他的脸,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有什么东西滴落到铺好的宣纸上面,瞬间洇开一片浅色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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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宋湘宁醒过来的时候,沈诀已经到了祈祥殿,听见锦心的汇报,她穿衣的动作微微一顿,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点点头道:“知道了。”
用过早膳之后,宋湘宁慢吞吞地往祈祥殿的方向走,她为了慢一点到,还特意绕了远路。
因为她不知道,要怎么去面对沈诀.
虽然她刻意放慢了脚步,但路一共就只有那么长,半刻钟的功夫,她便看到了祈祥殿的大门。
宋湘宁深吸一口气,迈步走了进去。
她径直走向温琼瑜所在的那间卧房,待她走过去时,才发现房门是开着的,她一眼就看见周静涵坐在那里,正在给沈诀把脉。
沈诀听到了脚步声,微微掀起眼帘看过来,见到是她,眼里瞬间亮了起来。
宋湘宁别过头,走到周静涵身边,问:“他怎么样了?”
这个“他”,指的自然就是温琼瑜。
沈诀也明白这一点,眼里的光又一次熄灭,他垂下眼,装作什么都没有听见。
周静涵一边为沈诀把脉,一边回道:“他很好,你不用担心。”
过了片刻,她松开自己的手,对沈诀保证道:“你放心,虽然是要取你的血做药引,但我还是有分寸的,你不用担心会有什么影响。”
沈诀却像是完全不在意这个,听见这一番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正说着话,一个小宫女端了药走进来,想宋湘宁行过礼之后,便将手里的药放到了桌子上,道:“周姑娘,药熬好了。”
“噫,这是什么药啊,好臭!”周静涵还没接话,言笑便捂着鼻子叫出了声。
不过这倒也不怪她,因为那桌上的药的确已经臭到了难以忍耐的地步,不仅如此,还泛着墨绿色的光泽,看着便觉得难以下咽。
宋湘宁也皱起了眉头,抬起手捂着鼻子,默默后退了两步。
周静涵看到她们的样子,轻嗤了一声,道:“你们当然不懂啦,这药虽然味道不怎么好闻,可这里面却都是宝呢。”
她把药碗朝沈诀的方向推了推,“快趁热喝了吧。”
宋湘宁一怔,“为什么是他喝?”
中毒的人不是温琼瑜吗,可是为什么要让沈诀喝药?
沈诀虽然没有出声,可是目光落在药碗上,也同样不由自主地皱了眉头。
周静涵啧了一声,解释道:“取血做药引哪是你们想的那么简单,自然是要做些准备的,这药得连续喝七天才行呢。”
听到要连续喝七天,言笑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这么臭的药,喝起来味道肯定也不会好到哪去,而沈大人却要连续喝七天,想想就觉得要窒息了。
她望向沈诀的目光,顿时带了几分同情。
周静涵看着沈诀还没有动作,以为他是怕苦不敢喝,正准备开口劝两句,却见他端起药碗,仰起头一饮而尽。
这下子连周静涵都惊到了,她睁大眼睛看着沈诀,连说话都有些结巴,“倒、倒也不必这么干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