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诀放下药碗,面色有些不好,却只是皱着眉头,一句话都没说。
周静涵从医这么久,倒还是头一次看见能有人一口气把这药全部都喝完,不禁有些佩服。
她站起身子,向宋湘宁行了一礼,问道:“我现在要去后面给他针灸,公主要一起吗?”
看来,针灸也是放血之前的准备工作了。
宋湘宁摇了摇头:“我就不去了。”
就算她去了,也什么都做不了。
沈诀听见这句话,藏在袖中的手微微收紧,但他面上却还是分毫不显,面不改色地从宋湘宁身侧略过,跟在周静涵身后去了另外一个房间。
方才端药进来的宫女去收拾桌上的药碗,宋湘宁趁着她从自己身边走过去的功夫朝里面看了一眼,只一眼便忍不住皱紧了眉头,后退两步。
也不知沈诀方才,是怎么做到将这一碗药全部都喝了个干净的。
她的目光转向床边躺着的温琼瑜,微微叹了口气。
只希望,他能尽快好起来吧。
宋湘宁回到宫里以后,总是忍不住回想今日在祈祥殿,沈诀看她的眼神,她想要抄一抄佛经来转移心神,可是这一次,却完全不管用了。
看着纸上歪歪扭扭的字迹,她终于还是认命地放下了毛笔,唤了言笑进来。
“你帮我拿点蜜饯给沈诀吧。”
他喝了那么苦的药,总得拿些甜一点的东西来压一压才好。
言笑得了吩咐,爽快地应了声是,便匆匆向御膳房的方向跑去。
祈祥殿内,沈诀被安置在了一个叫做如杉阁的小院子,他看着自己面前装着蜜饯的盒子,沉默了片刻,终于还是缓缓将盖子掀开。
蜜饯的甜香飘散出来,勾着人的味蕾。
沈诀拈起一颗,放到自己的鼻尖下面,轻轻嗅了嗅。
味道的确很甜,想必吃下去会更甜。
只可惜,他现在吃不了。
周静涵说过,他现在不管是吃的还是喝的,都必须要完全听从她的安排,否则便很有可能会功亏一篑。
而今日,除了那一碗又臭又苦的药以外,他只能再喝一碗清粥,甚至连小菜都不能吃。
宋湘宁定是不知道这些,才会叫人送了蜜饯给他。
也是,她现在担心的,怕是只有温琼瑜一个,又怎么会将心思放在他身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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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诀一连喝了七日的药以后,终于到了放血的那一日,宋湘宁在诸宜宫辗转反侧了许久,还是决定亲眼过去看看。
她不过去看,就不知道沈诀究竟被放了多少的血,心里总归还是不能放心。
等到宋湘宁到了祈祥殿的时候,却发现温琼瑜所在的那间卧房里,除了周静涵和沈诀,以刘太医为首的一干太医也都在那里。
他们面上虽然都挂着不屑的表情,可是眼睛却黏在周静涵的手上,不肯放过她的任何一个动作。
除了这些人以外,就连夏意都倚在门框处,抱臂看着她。
周静涵见到宋湘宁过来,无奈地叹了一声,道:“怎么公主也来了,你们这么多人过来,是不信任我吗?”
她虽然不介意被人看,可是这么多人围着,还是难免会有一丝压迫感。
沈诀见到宋湘宁过来,眼神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她的身上,只瞧了一眼,便又默默地移开了视线。
“不是不信任你,只是有些担心。”
沈诀听到她的话,眸光微动。
只是不知,她所说的担心,是在担心他,还是在担心温琼瑜。
周静涵虽然觉得被这么多人看着有些不大自在,但是一想到能在这些老古板面前扬眉吐气,便觉得也没有什么了。她将一切都准备好之后,转身对着沈诀道:“把手伸出来吧。”
沈诀依言将左手放到桌上,周静涵抽出匕首,将其放到火上,轻轻转动着。
随着她的动作,匕首闪着寒光,映到宋湘宁的眼中,让她的心为之一颤。
宋湘宁不由得将目光落到沈诀身上,却见他低垂着眼睫,面上毫无波澜,没有半分惊惧的模样。
周静涵给匕首消了毒,又拿起准备好的酒倒在沈诀手腕上,酒似乎有些冰,宋湘宁看到,在酒滴到沈诀手腕上的一瞬间,他的手臂微微颤了一下。
所以……他也并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样无动于衷吧。
周静涵举起匕首,宋湘宁只来得及看到一闪而过的寒光,下一瞬间,鲜血便从沈诀的手腕处流了出来。
他的眉头紧紧皱着,胸膛急剧起伏,可是却仍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周静涵拿过早就准备好的药碗,接了足够的血之后,顺手递给等在身后的宫女,吩咐道:“按我之前交给你的去做。”
宫女应了声是,匆匆端着碗退了下去。
周静涵则从桌子上的药罐里抓了一把药洒在沈诀的手腕上,动作迅速地用布将他的伤口包扎起来,在最后打结的时候,她的力道大了些,沈诀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
宋湘宁一直屏气凝神看着,见周静涵将他的伤口包好,这才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