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见良筠的话,苏子玉下意识打了个哆嗦,质问道:“你从哪里看出来我们之间的关系缓和了?眼下你在我跟前儿伺候,向着你主子的事情少做些才是,否则我就将你赶走!”
意识到自己这话说的不妥,良筠没再妄言,垂首退了下去,在离苏子玉几步远的地方站着,以便有什么事情时能第一时间作出反应。
苏子玉心中不受控制地想着良筠刚才的话,手上剥石榴的动作机械地重复着,汁水淌了一手也没发现。
她自己倒不觉得怎么呢,身后的良筠先站不住了,虽说他们训练时什么苦都吃过了,可眼下看着这般情景,心中还是像有人拿着羽毛在搔,按耐不住地上前从苏子玉手中将石榴拿了下来。
“郡主要吃的话让奴婢来剥就是了,昨儿拾掇小书房时宫人找到了些话本子,原说没人看,要转给别的地方的宫人,奴婢想着您整日在这儿也无趣,便叫她们留着了,要不现在给您取几本过来挑着看?”
倒是个打发时间的事儿,苏子玉左右也是闲着,便应了,看着良筠叫人去取。
东临京城,原说着下朝时见见凌渊,只是在不巧,当日早朝上说到了兴修水利一事,工部户部吵得不可开交,下了朝还要不约而同地一起求见皇帝。
“为何不修?”工部将这事情提出来的官员怒目而视,直勾勾盯着与自己唱反调的人,“本官奉命去北方巡查,沿途缺水之处庄稼颗粒不收,长此以往,又是一场灾情,届时该如何处置?”
被提到的王卓为同样很有底气,这人任着户部右侍郎,舅舅是大理寺卿,打小便没少被人捧着,被人这么一说,也来了脾气。
“吴大人,您这话说得轻巧,兴修水利说在口空也只四个字,可这一趟下来,国库要拨出去多少银子,您算过吗?”
一个利字,就足以让皇帝心中的天平稍微偏移一些,只是皇帝不知道是良心发现还是怎么,近来格外关心民生,听着户部的话,眼睛看的却是工部。
果不其然,王卓为这话刚落,工部侍郎吴瑜便满脸瞧不上地说:“王大人,本官前年离京,走走停停往北边去了两年才回来,所见所闻半句不虚,依你所见,百姓吃饱穿暖重要,还是国库里放着生灰的金银要紧?”
这话可不能随意答,王卓为眼珠子滴溜溜打着转,在皇帝开口之前将将说道:“吴大人言之有理,只是这水利毕竟是个大工程,咱们谁也不能保证近几年就国泰民安,郦国可正虎视眈眈,若因着水利使得战事吃紧,那可就两头都砸了。”
“区区一个郦国,我东临边境固若金汤,还怕他不成,倒不知王大人安的什么心,户部官员竟也管起兵部的事,还说的有条有理。”吴瑜见王卓为有意岔开话题,索性坑一坑他。
历代君王就没有一个是不担心朝中大臣结党营私的,吴瑜这话一下子就说准了,皇帝再看向王卓为时,眼中总若有似无带着些打量。
王卓为哪里想到吴瑜看着挺正派一人,居然也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既不甘心就这么服软,也不敢再硬碰硬,是他一个不慎落了话柄给吴瑜,却没半个吴瑜的小辫子,这时候不免吃亏一些。
“此事还是让尚书大人拿主意,本官毕竟年轻一些,阅历也比不得尚书大人富足,今日是本官莽撞,吴瑜莫要往心里去才是。”
不得已,王卓为只好咬着牙对吴瑜服了软,免得他再说出什么不妥当的话。
说到这份上,无论如何也再继续不下去了,王卓为果断将事情推到了户部尚书身上,他们又不能说是就在这儿等着皇帝将人宣来,只能私下再议。
如此,等在偏殿的凌渊才终于见到了皇帝。
刚一进门,凌渊憔悴的样子便让皇帝有些不是,倒并非是觉得他真心悔过,只是宗人府又不曾刻意将他怎样,这幅样子便少不得有些做戏的成分在里头了。
垂着头的凌渊没看见皇帝的神情,按照原本的计划说道:“舅舅,这次的事情侄儿府上的人已经查清楚了,是侄儿识人不清,将灵枫公主接了回来,此次幕后主使是她,侄儿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啊舅舅!”
这时候论君臣是最要不得的,是以凌渊一张口便打起亲情牌,希望可以让皇帝稍微心软一些,他才好继续说接下来的话。
皇帝手中转动着原本挂在腕间的串子,打量的目光在凌渊浑身上下来来回回,等到凌渊开始慌张之后他才道:“凌渊,你回来到现在做了多少事情,朕留你到今日已是顾念着情分了,如今看来,你倒是个不知足的……”
“舅舅!”听出皇帝后面的一定不会是自己想听的话,凌渊大惊失色之下行不出别的办法,大着胆子打断了皇帝的话,“出了这样的事情,虽说侄儿也是受人陷害,可到底有损您的龙体,侄儿万死难辞其咎,可侄儿这贱命一条没了也就没了,您素来受百姓称赞,若斩杀了侄儿,恐怕多少惹人议论,不如就让侄儿自请终身不得出宗人府,也算保全颜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