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宫中。
“这一批新入宫的女子是今日入宫安置,娘娘可要去看看?”松鹤楼里,碧云帮许氏将几缕花白的头发藏进乌发底下,语气轻松地问道。
许氏眸子轻轻一动,显然留意到了碧云的动作,只是她既然有意瞒着,自己只做不知也就是了,“都是些年轻小姑娘,哀家出去了反而让她们束手束脚,还是去抄佛经好了。”
“对了,过两日便是岑公主回来的日子,还是随您一起住松鹤楼么?”碧云搁了梳子正要搀许氏起来,忽然脑子里一个激灵,意识到她这几天一直忽略了什么。
是了,怪不得总觉得像是忽略了什么事情,本来皇帝登基之后许氏立刻就想将岑公主接回宫,只是护国寺的人说他们方丈为岑公主卜过一卦,要在寺中待到五岁才醒,三天后正是岑公主五岁生辰,届时也是她被迎回京城的日子。
提起岑公主,许氏抄佛经的心思即刻便歇了大半,“也是忙糊涂了,早先便说了这事,偏选秀的事情来的匆忙,一时便将注意力分去大半,你让人将东偏殿收拾出来,再找些她这个年纪的孩子喜欢的物件儿。”
“是是是,奴婢这就去,您也在院子里走走吧,今儿日头正好呢。”碧云说着还不忘劝许氏,进了春,许氏越发不爱动弹了,比当年怀着岑公主时还要懒一些呢。
“也罢,那哀家便去瞧瞧热闹。”
思及此次入宫的人里有燕王府的人,许氏心中还是不免有些好奇,选秀那日虽见过,可当时因着皇帝情况特殊,她也没怎么仔细看,今儿倒是个机会。
毓秀宫,姜月隐随着接引她入宫的嬷嬷步入正殿,里头精细的布置足见心意,摆件儿也是顺着她的喜好,想必是费了不少工夫的。
“嬷嬷,这……”世上不会有这样的巧合,姜月隐还未将自己接下来要久待的地方看完,步子却已经缓了下来。
接引嬷嬷也是个聪明的,先前到燕王府教姜月隐规矩时便知道姜月隐合皇帝心意,此时听姜月隐问了,便道:“小主您可问着了,不瞒着您,这几日皇上总差人来问奴婢,让奴婢说了不少您的喜好,想来便是为着这殿里的布置了。”
若接引嬷嬷遮遮掩掩,姜月隐虽也猜得出,心中想来触动却更少些,只是这明目张胆的偏爱就叫姜月隐有些许无措了。
见姜月隐眉心微动,很快便抿嘴笑了,嬷嬷心中笑姜月隐这小女儿的心思不知遮掩,口中却说:“这是皇上疼爱小主,说明小主在皇上眼里与旁人不同呢。”
“这可未必。”
门外一道声音紧接上了嬷嬷的尾音传来,随着脚步声渐近,人也到了跟前。
“嬷嬷好,这正殿是布置的仔细了些,可您也是宫里的老人了,自然知道宫中的规制,若真有心,恐怕物件儿不止这些吧?”来人随同嬷嬷颔首,却将姜月隐置若罔闻,看着颇有些高傲。
姜月隐面色微微变了,只是时刻记着不能惹事,毕竟是借着燕王府亲眷的名头入宫,总不好再给人家惹麻烦,便没说什么。
那嬷嬷脸色也有些不好看,然而来人却像是没看见似的,自顾自地说:“姐姐是便是姜贵人吧,我是……”
“严小主,姜小主较您位分高些,您自称‘我’有些失礼了。”嬷嬷知道皇帝对姜月隐的另眼相看,总觉着即便这事情被皇帝知晓,也是偏着姜月隐的,便站出来说了来人一句。
这人正是东偏殿里住着的常在严氏,仗着家里父亲身居要职,原以为能在皇帝面前出了彩,不想直到现在也没见皇帝一面,心中自然不愤。
而据严常在所知,姜月隐只是李昭烟娘家一个没什么好出身的丫头,自然将其当做了出气筒。
“嬷嬷,我敬你是宫里的老人,可你也得分清谁是主子不是,我也是你能教训的?”没料到嬷嬷会向着姜月隐,严常在竟转瞬将矛头对准了嬷嬷。
嬷嬷一时被问住,没了言语,姜月隐却没继续沉默,嬷嬷是替她开口,她若视而不见,难免要让人心寒了。
“妹妹是东边儿住着的严常在吧,且不论妹妹是什么身份,可嬷嬷是宫里的老人了,只怕也不是妹妹能随意置喙的,既已入了宫,言行举止还是要注意些才好。”
故作轻松地说着,姜月隐袖子里的手心却已经出了许多汗,唯恐严常在任性到底,什么也不顾及。
不料这话竟真起了几分作用,严常在狠狠瞪着姜月隐,嘴上果真没说什么难听的话,耷拉着脸嘀嘀咕咕地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