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失踪,这事儿无异于在头顶炸了个闷雷,至少那两队被派来守护严华寺的御林军们,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直接就懵了头。
可不等回过神儿来,又一个个的着急忙慌的往山下跑。
正如岳州所说,今日若是这二人被活着找回来,哪怕受些伤,他们都尚且还有转圜的余地。
若是这二人出了差错……
那他们连同老子娘的性命,也都不用要了!
事情的严重性自不必说,先前还为前来守卫而庆幸的御林军们,如今一个个如丧考妣——或者说,他们到宁愿丧的是考妣。
至少,那样波及不到自己!
岳州带人在山上山下几乎找疯了,而现下被寻找的两个当事人……
却在严华寺外顺流而下的河里。
说起来,这两个人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
从那么高的山上齐齐滚落下去,可因着萧景辰下意识的护着二人的头,他们身上虽有多处擦伤,却也没有伤及严重部位。
至少没有致命伤。
可不幸的人,滚落下山的两个人,在历经了中间杂草树木的缓冲之后,摔进了河里。
严华寺后山下有一条河流,名为渭河,渭河如玉带一般环绕而行,往东延展十余里,便与护城河相接。
而往西一路行去,便自小河汇成了较大的支流。
现下,他们二人便由着河水一路往前冲着,过了严华寺,到了西边四五里的山脚下。
若不是萧景辰迷迷糊糊醒来,下意识拦住了一侧停靠在岸边的废旧船只,怕还不知会飘向哪里。
醒来时,已然是傍晚。
天边夕阳照在身上,白日里那一点点热气尽数消散,剩下的皆是入骨的冷意。
萧景辰泡在水中,脖颈似是要被勒断一般,让他几乎无法喘息。
未曾意识到现下情况时,他已然先翻了个身,下意识的往一旁爬去。
不想,却觉得身上炙热且笨重。
眼前的重影渐渐消失,却蒙上了一层血光。
鲜血溅在他的眼皮上,为这张天生佛相的脸,添了些地狱色来。
他这时也才看清楚自己的处境。
身上袈裟浸水湿透,一双手都胀大了几分,上面大大小小的伤口分布着,被水浸泡着,肿胀到了将伤口几乎淹没的地步。
可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他的怀里,还抱着一个人。
确切的说,他是被抱着的那个。
少女眉眼紧闭,分明被冷水浸泡着,她的体温却高热的异于常人,一张脸红的过了头,唇却是纸一样的苍白。
还有那双手。
紧紧的抓着他胸前衣襟,像是在抓着一个救命的浮木。
可他不是救命之人,且,现下自己都自身难保。
萧景辰试图想要松开这人,却发现她虽然昏迷,手劲儿倒是大的惊人。
他叹了口气,只得认命的拖着沉重的身躯,将怀中这个拖油瓶一并拖到了岸上。
身躯离了水,接触到干燥的地面,却并未让他们的处境好上多少。
在水里时感受到的冷意,到了地面之后,越发加剧了。
秋风拂过,那被打湿了的衣服紧紧地贴着身体,冷的叫人发抖。
伤口进了水,这会儿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疼,浑身像是被打碎后又被随意拼接起来,每一处关节都在叫嚣着罢工。
萧景辰深深地喘了几口气,躺在地上,连起来的力气都没了。
偏生到了这时候,那少女竟还在抱着自己,死不撒手。
地上干燥坚硬,小石子遍地都是,少女的后背被硌到,无意识的嘤咛一声。
萧景辰下意识偏头看她。
他自幼生在佛堂,寻常接触到的女眷也都是贵人们,衣冠楚楚的站在自己面前,无处不谨遵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