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至此,裴夕晚深呼吸了一口气,一贯灵动的眸子里滚动着沮丧。
她问他:「姜哥,我是不是很没用?」
「没有,你只是受伤了,需要休息。」姜朔光话答得很快,语气较之先前又温柔几分,随后话音一转,歉然道:「抱歉,我不该问你这些。」
明知这定是她的痛楚之一,他却没管住嘴,不小心把心里的疑问给问出口,让她不得不怕伤疤翻出来给他看。
这比听她说先前那些过往还更令他难受。
「不、不是。」裴夕晚显然没料到会从他嘴里听到道歉,刚才那点沮丧一扫而空,整个人慌得步不行,「是我自己想跟你说的,而且跟你说过以后,我心里好受多了,真的。」
听她竟还反过来安抚自己了,姜朔光忍不住笑,大掌在她头上揉了一把,假装没注意到她再次紧绷的身子,垂眼看了下腕上的錶,「时间不早了,你今天也累了,该上去休息了。」
裴夕晚本来还没什么感觉,经他这么一说,倦意似才慢慢涌上,不但眼睛酸涩,肩颈处似都隐隐有些痠疼感。
「那……我先上去了。」她有点不捨,但也没敢再留,动作轻缓地推开车门下车,绕到驾驶座那头,对着摇下窗户的姜朔光小幅度地摆摆手,「姜哥再见。」
女孩子道再见的模样实在太乖,姜朔光心底发痒,面上却一点不显,学着她的样子也摆了下手,笑道:「明天见。」
得到一句承诺似的道别,想着明天就能再见,裴夕晚心满意足地又挥了下手,才转过身踩着轻快步伐推门进入。
回住处洗了个澡出来后,裴夕晚的心情已经平静许多。
听着耳旁吹风机运转的轰轰声,脑中思绪不由得飘散开来。
泪水虽然洗涤乾净王若蔓那番话残留的影响,没在心上留下丝毫痕跡,然而姜朔光的一句问话,让过去一年里无数次浮上心头又被她强自按下的念头在这瞬间变得异常强烈。
可能是她多心了,但她隐约感觉到,他似乎有些在意她是不是还会继续画画。
也因此让她腾起再次尝试的念头。
要不,试吧?
把头发吹至半乾,将吹风机的电线整理好放进浴室旁的三层柜上,她立在原地踌躇片刻,过后慢慢挪动步伐走近衣柜,从底层拿出笔电包坐回矮桌前,将笔电接电开机。
由于久未使用,笔电运作得有些慢,花费几分鐘时间才完成开机。
熟门熟路接上电绘板,点开笔电里头的程式,在面对空白画布时,她还是做了几个深呼吸才能拿起电绘笔下笔。
却也仅能完成轮廓的简单勾勒。
盯着萤幕上的简易线条又发了会呆,随后她探手触及触控板,把画布存档并关机,重新将笔电收回衣柜里。
躺上床时她心想,果然还是这样。
从前听着姜朔光的配音就没能做到,即使有了他的安慰,也只能做到这样而已。
可她也没有特别沮丧,反倒十分平静地接受这个结果。
就当如他所说,她只是需要休息,休息以后她能做到什么程度,她想要再努力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