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华对嘉宁的性格很了解,平素虽温和通达,但若是她心意已决,那必然是水断山倾亦绝不动摇。只能轻叹一声,俯身告退。
一众女使随之鱼贯而出,嘉宁不由得扬声叮嘱:“别忘了拿鸡子滚眼睛。”
碧华远远应是。
看着女子娉婷婀娜的背影,她不住喃喃:“碧华生得这么好,我得好好给她挑个夫婿——”说着,偏过头将目光投向少年:
“你身边有合适的人选么?”
“?”陆聿坐到嘉宁旁边,满腔的愠怒被她这话泄了大半,幽幽道:“你这思绪也跳得太快了些。”
“……不再考虑考虑?”
嘉宁惊道:“还考虑呢?碧华都二十有一了,再留她几年,就只能做继配了!那多委屈她,我可舍不得——”对上少年复杂的目光,她猛地反应过来,对方口中的‘考虑’和自己认为的‘考虑’似乎不是同一件事。
“咳咳,”轻轻嗓子,嘉宁绕回正题,坚定正色道:“我考虑的很清楚,我得回去。”
“回雒阳去,亲口告诉舅父。”
别人不敢说,应付天子,嘉宁还是从衡阳长公主那继承了不少心得。
“可以。”少年应着,还不待嘉宁松一口气,又道:“我送你到荥阳。”
荥阳,距雒阳两百余里,尽收大应漕运之利,又近粮仓敖仓,是集商业、政治、经济叁位一体的重镇。
“怎么可以?!”嘉宁又惊又气,“你身为世子,擅离职守,不召入司,这可不是小事——”
陆聿睨她一眼,扯着嘴角道:“可大可小,我立刻写信给老头子,让他把陆琅调过来守城,最多叁天,陆琅一到,我们就能出发。”
看她气急,少年油然而生几分‘你也有今天’的得意。
嘉宁怎么也没料到,陆聿竟然想出了这么个法子,红唇一阵颤动,愣是没想出好的理由反驳,憋了半天憋出一句:“这样不好……”
若是被有心人举发,或是以此为把柄要挟,都是嘉宁不愿看到的。
“没什么不好的,”陆聿越说越觉得自己这想法不错,既了结了他心中的忧虑,又能顺应嘉宁回雒的急切之心,“就算被参,我在陛下面前也说出几分道理。”嘉宁郡主受了这么‘大’的惊吓,作为她的夫婿,护送她返回雒阳这不是情理之中的事儿么?
嘉宁无话可说,脱鞋上榻,气鼓鼓地拉过被子盖住头,声音闷闷地传出:“希望君舅把你骂个狗血淋头。”
少年亦飞快地翻身上床,一面试图掀开被角钻进去,一面慢悠悠道:“那你恐怕是要失望了,老头子小时候都没骂过我,更诓论现在?”
嘉宁死死按住被角,不让他‘得逞’。
“你不讲道理,我生气了,你今晚自己找地方睡去——”
话还没说完,便是一阵天旋地转,少女在自己制造的昏暗中手忙脚乱,好不容易才从乱七八糟裹成一团的被子中把头伸出来,就被人重重亲了两口。
陆聿将她连人带被子抱在怀里,眼睛微挑而明亮:“谁不讲道理?嗯?”尾音上扬,自带一派少年的风流情态。
“你的决定是考虑与打算,我的决定就是不讲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