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守府内。
魏征正面黑如炭,大声陈词,口中唾沫是飞了一地都是。
“这是卑职昨夜写下的条陈,在城南草市设一市署,任一得力官员为市署令,收取税赋,如此一月所得,可增千贯!可是……可是,使君你攻下一太原郡,税赋未至,就未经商议扩军上万,敢问钱从何来?”
“卑职自从为郡守以来,战战兢兢,每rì不过睡三时辰,为郡守内安百姓黎民,外开源内节流,辛苦筹钱,但上谷公你一意孤行,卑职费劲心血又有何用,耗了半夜写下这条陈又有何用?卑职这就将它撕了。”
李重九连忙从魏征手里抢下这条陈,心道看来这幽州府内的传言是真的,宁夜半遇鬼,莫路见老魏。
魏征坐镇幽州官场,刷新吏治,幽州官员无不战战兢兢。
才想的当年李世民会说,某誓杀此田舍汉,果真不是没有一点道理的。李重九心底亦不由大恨。
不过眼下财政入不敷出却是真的,魏征辛苦给李重九积攒的钱,就如流水一般的花出去了。
次rì幽州府,郡守府两班人马,再度一并举会。两府官员闻此无不战战兢兢,心道不知谁也要被老魏给骂了。
他们没有想到这一次倒霉的居然是刺史本人。
众人坐定,陈孝意闻之李重九扩军一万后,也是吃了一惊,毕竟太原府是刚夺回的,今年的税赋交不上来。
李重九就先行扩军一万,加上这一次战损,安抚阵亡士卒家属,嘉奖有功将士,即便是这次洗劫并州诸县,收入不少,但这根本顶不住这天文数字。
陈孝意看着魏征给李重九列出的长长的账单,言道:“使君若是如此下去,不用到明年夏天,我们府库……”
嗯,这个时代还没有破产这个词。
魏征重重一坐,当下不语。
温彦博言道:“魏郡守,你是否能再挨三个月,毕竟到了来秋,下面的税赋就交纳上来了。我们可以暂且渡过这一关。”
魏征摇了摇头言道:“来不及,不说幽州,上谷数郡官吏的薪资,就是几万大军士卒米粮都发不出来,我们官吏还好,若三个月发不出军粮,那士卒就可能会哗变。此外万一在这时窦建德杀过来,我们拿什么打这一战。”
薛万述言道:“卑职有个办法,不如将明年的税赋,从秋季提前至夏季征收。”
“不可,”陈孝意一言否之,言道,“此乃是寅征卯粮之举,百姓没到秋收,哪里有粮米缴税,此令一出不知要多少百姓破户。”
薛万述言道:“陈司马且听我一言,幽州,上谷两地百姓,多栽夏麦,夏麦四五月时就可成熟。我们可征夏麦之税。”
众人听薛万述这么说,倒是觉得有几分道理。
这时陈孝意却言道:“李唐于关中富饶之地,乃袭前朝租庸调役,每丁纳租二石,绢二丈,绵三两。而我幽州税赋亦袭前朝之法,可幽州不必关中富庶,但税赋相当,故而百姓颇为疾苦。再征夏税怎行?”
姬川言道:“这还不容易,卑职倒有一议,幽州多大户商贾,可以叫他们募资!”
姬川这大言不惭的话,一出众人皆是侧目。高徐道,赵何然,卢承庆脸sè顿时颇为难看。
不愧是姬川,如此犯众怒的话,整个幽州也只有姬川才能道出。
自古以来,大凡税赋,都乃是取财于民之道。至于往既得利益者身上收取,不要坐这位子了吧。
李重九没有言语,他想起自己刚入主幽州时,粮仓之中,粮官向自己言,粮仓中粮米两层被幽州士族偷偷拿去私卖,而他们自己家中米粮堆积如山,不出分毫。士族在幽州水道蓄坝作碾硙,导致沿河百姓无水灌溉,良田歉收。
故而姬川此言,李重九颇有想赞同的念头,不过他也知若是自己答允,等于好容易与幽州士族保持和睦的关系,就要决裂了。
魏征言道:“姬郎中此言是不错,但是我想要大户答允,恐怕有些难处。”
林当锋当下言道:“上谷公,我们可令幽州上百商行一并募资,助刺史府渡过难关。”
李重九笑了笑,言道:‘林司马有心,当初北平郡要你们商行助力置办船坞,已是费了不少钱粮了,怎可再问你们拿钱?”
林当锋一脸感激地言道:“没有上谷公,哪里有林某今rì,故而必当竭力助之。”
李重九微微一笑,当下看向高徐道,赵何然,卢承庆,问道:“三位以为如何?”
高徐道,赵何然,卢承庆三人对望一眼,都是面有难sè。
卢承庆言道:“府库不足,我等幽州士族自当进献薄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