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殿下。”苏凌没有拒绝,但那过分的客气与礼貌却让宇文熠有些粲然无趣。脸贴上脸,再不发一言,却暗下决心,终有一日要得到这个人的心。
六月十九是宇文纵横的寿诞。
宇文纵横并非奢侈讲究之人,过去每逢寿诞除了按规矩进行的庆祝之外,并无格外铺排。而这一次他却一反常态,不仅下令大庆,还宣召各家王爷入京贺寿。其实,大燕虽也有诸侯就国的规矩,但却并不严格,很多时候皇子们封了王都还是贪图闳都繁华不愿离去,真是长年住在封地的不过七八个,这其中便包括了宇文熠的两个庶出的哥哥宇文曜和宇文辉。
宇文曜比宇文熠大了六岁,身形魁梧,颇有勇力,为人也有些大条,自小就和宇文熠十分合得来。宇文辉与宇文曜同为李贤妃所生,比宇文熠大四岁,他跟宇文曜的性格截然相反,为人老练持重,颇有城府,深得宇文纵横赞许。
闳都刚刚因太子大婚而热闹了一场,如今皇帝陛下诞辰在即,连久不归朝的王爷们也要回来,自然又是一场大喜事。闳都城里再次沸腾起来,老百姓忙着张灯结彩凑个喜庆,官员们则开始绞尽脑汁思量该敬献什么样的贺礼才能得到宇文纵横的欢心。
宇文曜和宇文辉回到闳都不久便求见了宇文熠。三人虽为兄弟,却份属君臣,一众繁琐礼仪自然难免。一番客套过后,两人自六年前离开宏都,这还是第一次回来,兄弟三人难得把酒言欢,喝得天昏地黑,一直闹到深夜。
诸侯们进京,按礼都要觐见太子,而宇文熠出于礼貌也都要一一宴请,以答谢自己的这些叔伯、兄弟。
日日忙忙碌碌,夜夜欢歌宴饮,东宫里少有的热闹起来。
四十六
与宫里的热闹相对应,芷竹苑却冷冷清清。
有内侍送来书信交给苏凌,苏凌暗自奇怪,打开一看却是洛秋邀请他到自己府中一聚。上次洛秋主动邀约,苏凌便推辞了,这才当然不好再推,看看天色已将至午,便出了门。
洛秋的顺侯府不大,只得半亩地光景。由于洛秋多数时候再宫里伺候,回来得不多,也没有家眷,府里便也没多少佣人,十分清静。
苏凌踏入府中,只觉得处处都是高大的树木,浓密的树荫遮蔽了日头,尽管是夏日正午,依然觉得冷气森森。
洛秋在院内的池塘边铺上了一张宽大的坐席,坐席是上等的细麻编制而成,中间是团金的牡丹。牡丹正上方放着狭长的案几,洛秋则一手只着脸颊斜卧在案几旁,见苏凌到来赶紧掀然坐起,巨大的紫色广袖鼓张起来,显露出上面深紫色的痕纹,宛如一只巨大而妖异的蝴蝶。
“苏兄,请坐。”洛秋站起身来,清淡温和的神情令苏凌觉得刚才那异样的感觉只是一种错觉。
坐席旁放着簇新的云纹长靴,显示主人细心地体量着苏凌的残疾。
苏凌施礼谢过,换上长靴,盘膝坐下。案几上早已备好美酒佳肴,瓜果梨蔬。洛秋挽起长袖,给苏凌满满斟上一樽酒:“苏兄,请。”
“苏兄或许疑惑,洛秋为何一再与苏兄结交。其实洛秋并无他意,只是觉得苏兄与洛秋同病相怜,苏兄不会觉得洛秋唐突吧?”
苏凌浅笑:“侯爷客气了,能得侯爷相邀,是苏凌的荣幸。”说罢举起酒樽,一饮而尽。
“苏兄是大夏将军,洛秋是乌桓丞相之子,说来远隔万水千山,今日竟能在此对饮,真可谓是缘分。”洛秋再斟上满满一杯酒,抬手间露出腕间一段淤青。
苏凌只是一扫便把目光移开,洛秋却无所谓道:“是宇文纵横昨日留下的。”听到宇文纵横几个字,苏凌浑身一紧,这几个字对他来说如同魔咒,虽然表面上从未向他屈服过,却早已嵌入骨髓。
“宇文纵横经常提起你……”洛秋眼角一勾,瞟向苏凌。
“顺侯这是何意?”苏凌此时也已经发现不对,冷眼回视。
洛秋不答话,从袖子取出一把短匕,在食指上一划,一粒血珠立刻涌了上来,颤巍巍地立于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