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1 / 2)

“去你娘的,汉儿永不做辽狗!”先前还有几分茫然的周信、陶勇、李顺等人,顿时士气大振,扯开嗓子,齐声给与敌人最后的回答。

干脆而且带着嘶吼的声音,带着无比坚定的信仰,顺着河面上的狂风,清清楚楚的传到两岸契丹兵的耳中。

劝降声,嘎然而止。耶律底烈,耶律化葛里,还有耶律察割等人的脸,都仿佛被人抽了几十巴掌一样红。“放箭,放箭,射死他,射死他!射死这个不知道好歹的家伙!”有人气急败坏地大叫,紧跟着,飞蝗如雨而下。

河风太大,羽箭全都在半途中落水,无一建功。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焦躁的号角声再度吹响,耶律察割恼羞成怒,命人用角声传达最后命令,催促鱼皮秣鞨人将郑子明碎尸万段。

“顺子,帮我把船弩右舷推到身边来,瞄准南岸那个放冷箭的家伙!”郑子明无视漫天飞舞的羽箭,咬着牙吩咐。双眼当中的寒光宛若两把钢刀,透过浓烟,射向愣在岸边的韩匡嗣。

“哎!”李顺低低的答应一声,与李彪、陶勇三个一道,去挪动摆在右侧船舷后的弩车。

“其他人,准备战斗!”扭头又朝河面上乌鱼般靠过来的小船扫了一眼,郑子明继续沉声吩咐。仿佛身边依旧带着数万大军,脸上不见任何恐慌。

自打离开瓦岗山白马寺那天起,他就一直在跟死亡捉迷藏。一次,接着一次。命运,好像从来不愿意让他如意过,每次当他的人生出现一缕曙光,就立刻就将其逼向悬崖峭壁。

既然如此,就奋力迎击好了。死则死尔!

至少,他来过,他战斗过,他找到了自己的亲人,他身边还有一群侠肝义胆的兄弟,他这辈子,从不孤独!

“哇嘎啦呀咦嘻呼……”鱼皮秣鞨人的黑漆船虽然又小又慢,却凭着数量众多,堵住了整个河面。看到燃烧着大船距离自己越来越近,他们兴奋地叫喊着,丢出了手中拴着绳索的铁叉。

“呯呯呯,呯呯呯,呯呯呯!”捕鱼用的铁叉,纷纷钉在了船舷上,密密麻麻,如一群吸血的蚂蟥。

“喀嚓嚓……”挡在河道中央偏北位置正前方的十几艘小船,被大船直接碾翻。船上的鱼皮秣鞨人,被撞得筋断骨折,血水瞬间染红的河面。

“哇嘎啦呀咦嘻呼……”其余秣鞨人,却对同伴的死亡视而不见。继续兴奋地叫嚷着,奋力拉紧绳索。数十条绳索迅速绷直,早已失去控制大船,晃了晃,瞬间横了过来,停在了河道正中央。

正在试图向岸边瞄准的李顺等人,被闪了个趔趄,失去目标。努力重新站稳脚跟之后,不得不再此推动船弩,沿着甲板寻找合适的停放船弩位置。周信和陶大春两个,弯腰抄起钢刀,迅速奔到船舷边,沿着船舷四下乱剁。“喀嚓!喀嚓!喀嚓!”“喀嚓”……铁叉后捆绑的绳索,被二人接连切断了十几根,但是,却又更多的铁叉飞过来,钉住船舷,带来更多的绳索,密密麻麻,割不胜割。

“去死!”石重贵捡起一把落在甲板上的铁叉,朝着一名正准备朝船上攀爬秣鞨小头目掷去,当即将此人的脖颈刺了个对穿。

“啊——!”秣鞨小头目惨叫着落水,溅起一团红色的波涛。临近的乌漆小船上,立刻又跳起另外一名小头目,毫不犹豫拉住系在船头上的鱼皮绳子,嘴咬短刀,双手交替而上。

“去死!”郭信也捡起一根投枪,奋力猛掷。

第二名秣鞨头目被投枪透体而过,惨叫着气绝。第三名小头目却紧跟着冲乌漆船上站起来,双手死死拉住了鱼皮绳,交替移动。

“去死,去死!”其他沧州勇士,迅速得到启发,学着郭信和石重贵二人的模样,从甲板上捡起契丹人遗落的兵器,朝着正在攀援绳索的秣鞨武士,劈头盖脸砸了过去。

秣鞨武士上身赤裸,下身也只有单薄的鱼皮遮挡,被砸得像饺子般,纷纷落水。但是,他们的数量实在太多,被砸下一个,又爬上来一排。

“哇啦啦,哇哇亚哈呀!”站在乌漆船上的一名秣鞨长老,咆哮着射出了羽箭。

刹那间,羽箭遮天而至。刚刚举起一根投枪的郭信躲避不及,全身上下瞬间被射中了二十余箭,圆睁着双眼踉跄摔倒。

“哇啦啦,哇哇亚哈呀!”站在乌漆船上的秣鞨长老,双拳捶打着自己胸脯大喊大叫,兴奋莫名。

更多的羽箭飞上甲板,逼得石重贵和众沧州勇士不得不向船舱躲避,再也无力阻挡秣鞨勇士攀船。

“嗖嗖嗖,呯!”甲板上,郑子明红着眼睛单手拉动机关,三弩齐发。正在大喊大叫的秣鞨长老被射得飞了起来,尸体四分五裂。

“哇啦啦,哇啊啊啊……”其余秣鞨武士捶胸顿足,两眼发红,举着契丹人赠与的角弓,向郑子明乱箭齐发。李顺和李彪举着一块修船的木板护住自家主帅,三人迅速移动,赶在木板被羽箭击碎之前,滚入冒着浓烟的船舱。

船舱中,石重贵迎上前,双手抱住了自家儿子,泪如雨下。

自己是个不详之人,先前已经拖累了整个国家,如今,又要将唯一活在世上的儿子,拖入死亡的深渊。

“世伯,不怪你,跟着子明,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一件事!”陶大春知道老人的心思,走上前单手拍了拍石重贵的肩膀,然后提着长枪走向舱口。

“世伯,如果不是将军,我们这辈子都要做一个农夫,不是死在契丹人刀下,就是死在豪强大户之手。”李顺也抬起手,小心翼翼地拍了下石重贵的肩膀,红着眼睛说道。

“我当兵那天,将军就教会了我一件事,男人不能做狗!”陶勇的话一向不多,说出来,却掷地有声。

“死战而已!”其他几名幸存的沧州勇士举刀向郑子明致意,然后快步走向陶大春,以其为核心,组成一个锐利的攻击阵列。

秣鞨人已经爬上甲板了,正在东张西望寻找攻击目标,身上的鱼腥味道,熏得人直欲作呕。

“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啊啊啊啊……”一名梳着上百根小辫子,手里举着人头盖骨手杖的部落大祭司,也被先登船的秣鞨勇士们用绳索拉了上来,脚刚一接触甲板,就开始装神弄鬼。

猎物已经是板上之鱼,不着急下刀。按照传统,这个时刻,他首先要带头感谢上苍。

“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啊啊啊啊……”甲板上,秣鞨勇士们举着各色各样的兵器,载歌载舞,兴奋得宛若一群看到尸体的秃鹫。

第五章 短歌(八)

仿佛听到了他们祈祷,一道闪电忽然当空劈落,将部落大祭司直接劈飞到半空当中。

“啊呀也蔑……”祈祷声嘎然而止,众鱼皮秣鞨抬头望着天空中血流如注的大祭司,满脸错愕。

又是数道闪电当空劈来,将十几名躲避不及的秣鞨头目劈下甲板。紧跟着,冰雹般的弩箭萧萧而下,将其余秣鞨武士砸得抱头鼠窜。

“是船弩,船弩!”正横枪堵在舱口处的陶大春又惊又喜,扯开嗓子大声喊叫,“咱们的船弩,还有武侯弩。船,咱们的双层大舰!”

“什么?”郑子明等人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冒着被武侯弩误伤的风险,蜂涌而出。举目望去,只见下游五十步外,一艘双层巨舰破浪而来。甲板二层,有名身穿绿色披风的女将逆风而立,手中令旗上下挥舞。百余名沧州勇士在令旗的指挥下扣动扳机,用武侯弩将乌漆船上的鱼皮秣鞨人,像扎蛤蟆一样一排排射入水中。

“这,这是咱们的破浪号!”绝处缝生,李顺哑着嗓子尖叫,“咱们沧州军的破浪号。夫人,大夫人在船上,大夫人带着破浪号来救咱们了!”

“是破浪号,真的破浪号!”其余四名沧州勇士,也哑着嗓子欢呼,烟熏火燎的脸上,瞬间淌满了眼泪。

破浪号,是破浪号,沧州水师利用福船改造而成的双层大舰。每艘战舰上,光是船弩就有二十架。此舰形象威猛,战斗力惊人,速度也远超寻常。但抗浪性方面,却远不如大伙脚下的这艘单层大船。万一在行驶中遇到风暴,全船人都有葬身鱼腹的危险!

所以,此番前来辽东救人,大伙才没有选择乘坐高大威猛的破浪号,而是选择了一艘不太起眼的中型商船,准备悄悄地抢了石重贵,悄悄地溜走。却没想到,由于内奸的出卖,整个行动计划和路线先后暴露,不起眼的商船差点成了大伙的葬身之所。而破浪号却在最后关头逆流而至,将大伙重新拉出了生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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