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软软糯糯的,带着不清醒的鼻音,沙哑慵懒。
要是换个人来,定是被她撩得口干舌燥了。然而,江玄瑾完全不吃这一套,冷着脸道:“再废话,你便别用早膳。”
一听这话,怀玉一个鲤鱼打挺便起身了。只是动作太大,不小心扯到受伤的脚,她痛呼一声,捂着脚踝哀嚎了半晌,才委委屈屈地穿鞋下床。
旁边的灵秀连忙把隔断处的帘子放下来,将她扶去屏风后头更衣。昨儿穿的衣裳烧坏了,幸好紫阳君体贴,寻了一套新的过来,料子花样都不错。今日也能撑撑场面。
更好衣,洗漱收拾一番,李怀玉又是一副端庄大方的模样了。撑着拐杖去江玄瑾身边坐下,她拿了筷子看着他道:“我昨儿想了一晚上,总觉得江小少爷突然离家出走,跟你脱不了干系。”
江玄瑾提筷,夹了菜细嚼慢咽,没理她。
怀玉接着就道:“瞧瞧江崇大将军昨儿都急成什么样了,你作为最疼江焱的小叔,半分不着急不说,还吃得香睡得饱的,怎么看都不正常。”
“不过我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啊?江焱与白璇玑的婚事都定了,他再离家出走,对你有什么好处?”
“难不成你对白璇玑有意见?”
……
一碗饭吃完,江玄瑾擦了嘴,起身道:“跟我走。”
“啥?”怀玉瞪眼,“我早膳还没吃呢!”
“话那么多,定然不饿。”
“……”被这话噎住,怀玉哭笑不得,看他当真没有要等自己的意思,连忙起身,抓了两块点心往自己衣袖里一塞,撑着拐杖就追上去。
江老太爷正在前堂里大发雷霆。
“你看看,你看看他写的都是些什么混账话?什么‘焱心有家国而暂无家室,恐误姑娘终身,故以此为凭,解除婚约’,长辈定的婚约,是他能解除就解除的?!”
江崇跪在下头没吭声。
江玄瑾进去的时候,老太爷已经把江焱留的信撕完了,随手一扔堂里就是一场纸雪,纷纷扬扬地朝他落下来。
“父亲息怒。”他道,“我已经让人在出京的各处关口都安排了人,一旦发现焱儿,定然马上带回来。”
见他来了,老太爷立马扭头迁怒道:“你瞧瞧你教出来的好侄儿,有样学样,都学得清心寡欲不愿娶妻了!我江家的香火是不是就得断在你们手里?”
江玄瑾垂眸:“您保重身子。”
“还保重什么啊保重?”老太爷捏着龙头杖使劲杵着地,“明日就要去白府下聘,消息都放出去了,白家也做好准备了。江焱这一跑,我们拿什么去给白府交代!”
“儿子自当去请罪。”江崇接了一句。
“请罪?”老太爷怒道,“这是你请罪就能完了的事情?江白两家世代的交情,不得毁在你那不肖子的手里?外人怎么说咱们江家?白府又会怎么看我们江家?”
江崇为难地低头:“这……”
江玄瑾安静地站着,等老太爷火气发得差不多了,才轻声问:“要送去白府的聘礼,可已经备好了?”
提起这个,江老太爷更气:“还能没备好?几年前就备好了!但摊上这样的不肖孙儿,怕是又得搁置好几年!”
“搁置倒是不必了。”江玄瑾道,“给我用吧。”
“……”
老太爷不吼了,不怒了,瞬间就安静了。
“你……你说什么?”呆愣半晌,他愕然地看着江玄瑾,“聘礼给你用?你怎么用?”
江崇也吓得差点没跪稳,扭头一脸震惊地看着他。
顶着众人灼热的目光,江玄瑾平静地道:“还能怎么用?自然是用去下聘,换个夫人回来。”
换个夫人回来……换个……夫人……回来?
一个哆嗦,江老太爷觉得自己可能是老了,耳朵不好使了,出现这么可笑的幻听。他抓着自己的胡须扯了扯,感觉到了疼,茫然地问:“你是认真的?”
“既要保住江白两家的关系,又要保住江家的颜面,岂不是只有这一个法子?”
一听这话,江老太爷是真的感动啊,甚至开始有点庆幸江焱逃婚了。逃了个小的,逮着个大的呀!江玄瑾的婚事可比江焱让他头疼多了,江焱尚年少,玄瑾可是早该成亲了!
想了想,他问:“你去娶那白二小姐回来?”
刚问出口,又皱了眉:“那丫头瞧着是机灵,与焱儿还算合适,但你的话……”
江崇还在,老太爷也没说得太白,心里却是有计较。白璇玑配焱儿已经算是高攀了,何德何能做玄瑾的夫人?就算是随意拉扯个人过日子,他老人家心里也难免有点遗憾。
正纠结呢,面前的江玄瑾突然道:“今日过来,还有别的事情要同父亲交代。”
“哦?”老太爷坐直了身子,“你说。”
“前些日子在街上遇见了些暴民,差点被人暗算。危急关头,有个姑娘冲出来救了我一命。”深吸一口气,江玄瑾硬着头皮撒谎,“那姑娘心善,救了我不求回报,也没留下名姓,故而我未能报恩。”
“没想到昨日宴会上,我又遇见了那姑娘,并且很巧的是,她崴伤了脚。所以昨日,我将她扶回墨居请了医女诊治,不想却被家里奴仆瞧见,引起了误会,差点毁了人家的名节。”
听到这里,老太爷眼睛亮了:“你这说的是你藏在房里的那个姑娘?”
“不是藏在房里的。”江玄瑾耐心解释,“是因为她受伤了,所以暂时……”
“为父听明白了。”老太爷笑着摆手,“就是因为受伤了而被你藏在房里的那个姑娘。”
江玄瑾:“……”
江崇也激动了:“这么好的姑娘,还不带来让父亲见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