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珠子答道:“贵妃啊,贵妃没什么过人之处啊,就是一路平平稳稳的升上来的,人也不爱出门不多说话,挺和蔼可亲的,大家都觉得不过多久,贵妃就能成皇后了。”
秘葵这才“哦”了一声,八卦心起:“看来这宫里还是有人正常的。哎,小珠子打听个事儿,听闻你们皇上身体不太行?”
瓷珠子:“没有吧,皇上身体好着呢。每日早睡早起,十分养生,也甚少生病。”
秘葵:“不是这个不行,是那个不行!”
瓷珠子立刻维护起来:“胡说!外面都是风言风语,咱们皇上只不过在男女之事上克制,精力都留在处理朝政上。每个月肯定还是会掀贵妃牌子的。”
瓷珠子非常有宫廷女官的气势:“你们只要记得,在宫里谨言慎行,切莫动不该动的心思。这宫里便是为皇上一人的,个人的那些小心思小伎俩可都要收起来,别无端端的添烦。”
秘葵小声对宁姝说:“她这是把姝姝你当成皇上的女人了,宫里的老嬷嬷们都有这个怪习惯。看来这个贵妃不得了。不过贵妃都挺不得了的,你想想当年太平公主和婉儿那么厉害,结果呢?被李隆基给收拾了。收拾也就罢了,还以为多厉害个人,结果还不是拜倒在杨贵妃裙下?”
两人说着,就看见一个衣着朴素的女子从御花园里疾步走了出来,脸上挂着两行泪,嘴里嘟囔着:“之前明明看到这里的亭子木桩劈缝了,好不容易盼到皇上来了,结果内务府竟然昨天给修好了!”
经宫人提醒太后在前面,她猛地停住脚步给太后请安。
太后也听见那出话了,有些啼笑皆非:“刘昭仪啊,你毕竟是后宫的女人,怎么就把精力放在这些邪门歪道上呢?”
刘昭仪心里更苦,这对母子怎么回事儿?!
自己之前试图勾搭皇上,在水榭里跳舞,结果皇上看了一眼转身就走,还说让自己把精力用到正地方。自己恰巧发现劈刺的木桌,皇上就给自己升了位份。
如今自己都这么努力的找劈刺了,找了三年了!太后又说自己邪门歪道,还让不让人活了!
刘昭仪抹了把泪,太后看看身旁的宁姝,不由得叹了口气——也怪不得皇上要在宫外找人,后宫里的这都什么情况啊?
她摆了摆手,不耐烦道:“快回去收拾收拾。”
刘昭仪走了,太后拉着宁姝的手,说道:“当年刘昭仪也挺机灵的,谁知是装出来的,傻。”
当时太后看中刘昭仪就是那一身柔弱无骨的舞姿,又会献媚,想着接到宫里来,谁知道现在成了宫内产品质检员。
一想到这个,太后就觉得憋气,宫里缺内侍宫女吗?她连自己本职工作都做不好,竟还想着和下人抢活儿干!
宁姝跟着太后往里走,转过一圈水榭,听见前面隐隐有人说话的声音。
隔着九曲回廊,水汽蒸腾看的不甚清楚,只能看见个挺拔的人影站在山石的那头。
下雨了,池面上响起了玲珑的滴打声,水幕沿着瓦痕断断坠下,落在已枯的莲叶上,合不拢半个圆。
第13章
这一隅像是由天地间硬生生割出来的空间,将世间所有的斜风细雨都攒了进来。外面的和风暖阳是外面的,热闹也是外面的,此处此时此刻都没有。
明明是北国,暮秋萧瑟却缺了几分枯寂,多了几分柔肠百转。
太后转目看着宁姝,只见她看着皇上所在的方向有些微愣。
“走,咱们过去看看。”太后也不说破,拉着宁姝的手踩上连廊,身后即刻有人跟着撑起了伞。
石面的连廊上积了薄薄一层水,朱漆木头被雨点浸润,山石上的闲株野草冒了头,并不在意季节的变迁。
短暂却又曲折,山河在此。
那人的身影愈发清楚,宁姝却慢慢的低下头去。能在御花园呆着,身旁还有人伺候,听了太后来无需赶着行礼的男人在宫里只有一位,百姓不应触犯天颜。
她低着头,只能看见亭台里跪了个女子,哭的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宁姝啧了啧嘴:后宫里真是个好地方,一个个小姐姐都好看极了。下次要是能自己选穿越的身体,她选择当个昏君!
戴庸在旁轻声提醒:“皇上,太后娘娘来了。”
“嗯。”荀翊只应了一声表示知道。
戴庸急忙又往回廊那头看,太后身旁跟着个常服的姑娘,想必就是那位宁姝宁姑娘了。皇上一早就命自己去送银碳,显然是上心了。
但为什么上了心还不入后宫呢?皇上又是怎么知道她在太后侧殿冷的呢?
戴庸不知道,皇上不说他什么也不应该知道。
他只知道一件事儿,皇上终于关心了一回太后以外的女人,那这个人就顶顶重要。
“皇上,宁姑娘也来了。”戴庸又小心翼翼的提醒一句。
不管怎么样,让人家看见赵婕妤跪在这儿哭总是不好。
“宁姑娘?”荀翊先是短暂的愣了一瞬,随即看向太后来的方向。
烟雨雾气中,她看着一点都不醒目,淡青色的大氅接近于白,边角沾了雨水往下坠着。太后拉着她的手,回廊偏窄,两人并排走难免拥挤,她侧着身子让了大半个回廊给太后走,又怕太后脚滑摔了,憋着嘴搀的专心致志。半个身子从伞里避出来,脑袋却还在努力往回挤,姿势实在不怎么好看,但也是不想着凉最后的挣扎。
荀翊嘴角微微勾了一下,对戴庸说:“去给太后撑把伞。”
“啊?哦。”戴庸看着太后有伞,先是一愣,随即看见宁姝半年身子在伞外面,这才反应过来,也跟着笑——皇上竟然会心疼人!
他连忙举着伞划破雨幕冲了出去:“娘娘,皇上让奴才给娘娘撑把伞。外面雨大。”
因是戴庸来,太后这才松开宁姝的手。宁姝即刻往后退了一步,将太后摆在了前面,而自己也顺理成章的钻回了伞下,舒了口气。
“母后。”荀翊开口,声音和雨声混在一起,冷清的像是竹香,相得益彰。
宁姝在旁给他行礼,听见这声音不由得在心里感叹,怪不得外面人都传皇上不行,这声音听着就带着股禁欲的味道。
荀翊看着一旁的宁姝,她鬓发湿了,贴在干净的脸颊上,顺着发丝儿尖往下悬着水滴。
他由很早之前就夜夜能看见她,只不过如今的角度却是与以往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