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可能睡得沉、睡得久,到了明日应该就能醒来了。
她睡着的时候并不全然安静乖巧,稍稍一动就扯落了被角。
宋远洲下意识要过去将那被角替她提上来,可脚下迈出,王培腾的话瞬间响在了耳畔。
“你可是宋家家主,是岳父大人唯一的子嗣,你可不能愧对宗族,愧对岳... ..”
他迈出的一只脚登时顿住了。
但耳边又响起了另一个声音,是小孔氏。
“... ...你忘了计英是什么人了?”
内室没有王培腾也没有小孔氏,但两人的话左右夹击着他的耳畔。
宋远洲摇头想将那些话晃去,可那些话却如炮竹一样不停对他轰炸。
他再也迈不出去另一只脚了。
床榻上的少女还在睡着,男人没办法再把视线安静落在她身上,转身离了去... ...
宋远洲让人收拾了西厢房,又把茯苓派去了正房照看。
天色渐晚,宋远洲咳嗽发作了起来,可他睡不着,思绪乱糟糟。最后服了药,又点了安神香,才勉强睡下。
可惜梦里也没有任何安稳可言。
他梦到了一个许久没有出现在他梦里的人。
是他父亲。
四周都是浓雾,父亲不知为何变得苍老,坐在一颗枯木之下,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宋远洲快步走近,“爹?”
可父亲全然没有回应,只是看着他,用严厉的眼神看着他。
在这目光之下,宋远洲莫名有些躲闪。
可父亲目光如火,几乎将他的躲闪烧穿。
在火烧的目光中,宋远洲听到父亲开了口。
“你太让我失望了。”
... ...
从床上坐起来,宋远洲冷汗淋漓。
他一下下擦着额头上的冷汗,外面的天色刚刚鱼肚翻白。
没有了任何睡意,宋远洲起身离了歌风山房,去了祠堂。
祠堂高大的冷清,宋远洲推开门给列位祖宗行礼,走到了靠前的牌位前。
那是他父亲宋毅的牌位。
男人沉默地点起了三支清香,躬身拜了牌位之后,安置到了牌位前的香炉中。
清香的香气令他稍作喘息,他闭起眼睛轻声念着什么。
可就在睁开的那一瞬,他忽的浑身僵住,凉气从脚下向他胸前漫来——
他看到那三支清香,在牌位前的香炉中,灭了。
*
天一亮,计英感到落在眼皮上跳动的光,睁开了眼睛。
周遭的景象令她一愣,看了半晌她才意识到自己睡在何处。
她怎么睡在了那位二爷房中?
计英略一动,小腿上的疼立刻将她思绪打住。
她坐起来看向了自己的小腿,小腿被用白净的布缠住了,隐隐还能看到了一些渗出来的血。
她稍稍一动,小腿便疼得厉害。
她中了毒箭,还是那位兴远伯府的陆世子救了她。
那她又为何在那位二爷的房中?
那二爷又在何处?
她隐隐觉得,在那陆世子之后,好像还有人给她处理了伤口,是那位二爷吗?
计英琢磨着,外间传来了声响,茯苓端着水盆进来了。
“呀!英英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计英连道好多了。
茯苓松了口气,神情纠结了几分,小声问起计英能不能走路。
计英怔了怔,“只是皮肉伤,走路还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