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得病多久了,能治好吗?
许是看孟辞沉沉的脸色,闽钰儿觉得自己问不出口,只好作罢。
她不知道,齐叔晏被下蛊这件事,整个齐国知道的人也就只有廖廖。先前孟辞还顾忌闽钰儿看到了,怕把小姑娘吓走,江憺却是异常的冷静。
从他没有把闽钰儿拉出去的那一刻起,江憺就已经做了决定:齐叔晏生病这件事,不瞒着闽钰儿。
闽钰儿不知道他们九转的心思,只觉得那夜的齐叔晏实在是怪异的可怕,双眸血红一片不说,掐着她的力度,也是丝毫不留情面。
女人辗转反侧,陡然明白了一个事情:那夜,要是江憺和孟辞来的晚了,自己说不定真的能被齐叔晏掐死。
想到这里,闽钰儿一身冷汗。
她人生不说顺风顺水,但还是没有刀架在脖子上的经历,这次却是实打实地经历了一次,一想到男人阴鸷的眼神,还有满屋子里飘扬的鹅毛絮,闽钰儿就觉得手心出汗。
孟辞走后,闽钰儿在被子里蒙头睡,不到一个时辰,天就放亮了。
齐国这边看起来,一点异样都没有。只是里面进进出出的人,从孟辞,换成了江憺。
至于齐叔晏……闽挞常也觉出些不对。他派人来请安,江憺只是微微一笑,“殿下这几日有些乏了,改日再来。”
隔着帘子,还能窥见里间的人影。那人影清瘦,着一席中衣,倚在桌几上翻着书。
于是来的人都以为,是这几日雪下大了,齐国的人受不得苦寒,才不能出来。
闽钰儿不知道这些。那夜后,她彻底病了一场。高烧不退,还说起了胡话,满屋子里的人都被吓坏了,闽钰儿还没有生过什么大病,他们当即把闽挞常请过来了。
女人盖着厚厚的被子,额上明明冒汗,却还是喊冷。
闽挞常大怒:“你们是怎么照顾公主的?这才回来了几日,就病成这样?!”
他又是生气,又是着急。北豫地广人稀,大夫本就少,闽挞常把有名的大夫全召过来了。来的大夫只说闽钰儿是患了伤寒,匆匆开了几贴药。
可喝下去,人也不见好。
正一筹莫展之际,江憺过来了,他出生于医术世家,只是捏了闽钰儿的手腕子,就皱眉:
“不是普通伤寒。”
闽挞常已经愁的头发都要白了,这个时候宛若抓住了光亮:“江大人,小女是生了什么疑难杂症?”
普通大夫医不好,在北豫人的认识范畴内,就属于疑难杂症了。江憺凝紧的眉头郁郁了一稍,随即舒展开来:
“主公不必担忧。不是伤寒,却也不是什么棘手的病。”
他回头吩咐,“把我的箱箧拿过来。”又对闽挞常道:“主公,我还需要一些东西,可能需要主公劳力去寻。”
闽挞常恨不得把所有灵丹妙药都寻过来,“大人只管说就是。”
江憺提笔写了一副方子,交给了他,闽挞常当即马不停蹄派人去寻。
病榻上的女人微微动了动指甲,指尖抵在床板上,似是有点泛青。闽挞常看着,眉头紧蹙,坐在塌边,细心地为闽钰儿擦拭额上的汗。
众人不觉,江憺站在一边,原是淡然的脸,倏忽变了些神色。这短暂的失神消失的过快,直到要寻的药物被呈上来,江憺便淡淡地拂袖,带着人下去熬药了。
江憺的爹是齐国王室有名的御医,在朝里待了几十年,到齐叔晏这里,已经是第三代帝王,江憺跟着他爹,医术修的也是不弱。
闽挞常时常把地方空出来,让江憺给闽钰儿把脉,喂药,塌上的女人倒也渐渐有了改观,原本苍白的脸,渐渐变得有了几分神色。
闽钰儿似是在迷迷茫茫的梦里陷了好久,越陷越深,幸而有一双手把她拉了回来。等到彻底醒过来的一天,已是将近半个月后。
她一睁眼,就看到床头处立着一道背影。那人背对着她,修长白皙的手在摆弄不知什么药材。闽钰儿一声不响,那人将一具碧绿的药材摆好,就微微侧过了脸,“公主醒了?”
赫然是江憺这尊大冰山的脸。
闽钰儿唬了一跳,“你怎么知道我醒了?”
“吐息不匀,臣可以辨声。再者。”他转身,“日子到了,公主也该醒了。”
这话听起来,仿佛他有什么通天本领,知道闽钰儿该什么时候醒过来一样。
江憺低首,面容有些倦,他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一边的桌上,拿了个描着梅花的翡翠杯,用热水滚过了一遍,继而去药壶里倒了些褐色的汤药,给闽钰儿端过来。
一醒来就看到这黑不拉几的药,肯定苦的很,闽钰儿下意识拒绝,咂着唇:
“想喝……”闽钰儿口中的松露羊奶还没说出口,就被江憺打断。
“松露羊奶过于膻腥,不适合现在喝。”男人看也不看,就似看懂了她的心思,将药递给她,又丢了几个梨糖进去:
“这药不苦,稍微有些酸,我加了糖调和,公主可以喝。”
闽钰儿:“……”
她知晓乖乖喝药的道理,只好硬着头皮喝下。没想到果然和江憺说的一样,这药不苦,隐隐带着点儿酸味,被梨糖中和,倒有点可口。
她久病初俞,嘴中陡然咂出点味儿来,还甚是满意。半碗下肚,正想觍着脸问还有没有,转身一看,江憺已经将药壶收好,正轻轻阖上盖子。
江憺又语声淡淡,“药物皆带毒性,不可多饮。”
言外之意就是:刚刚把你救活,别又贪嘴喝药给毒死了……
闽钰儿觉得男人定是把她喜好,爱好习惯都打听清楚了。不然不会这么刁钻,面面俱到,几乎全部猜中了她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