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淮抱着病历本从实验室里面出来,研究中心的负一层是他的专属地盘,那里躺着数十具刚刚死去的尸体。白布盖住尸身,墙角闪烁的红点在阴森幽闭的环境下更添几分恐怖。
皮鞋嗒嗒的踩上台阶,他推开厚重的大门,一股热浪瞬间冲散凉意。张淮进到休息区,将眼镜摘下搁在床头柜,然后开始脱衣服洗澡。
沾了血污的白大褂冷落在地上,水流从头顶淅淅沥沥滚下,洗净秽物。
张淮前一秒还在擦头发,后一秒敲门声就响了。他趿拉着拖鞋开门,看着意料之外的拜访之人,扬起一边眉梢,“大少爷怎么舍得光临寒舍了?”
张淮特地左右看几眼,“你那位跟班没过来?”
“是保镖”,俞砚纠正道。
“无所谓,保镖跟班差不多”
俞砚单刀直入道:“我最近身体有点不舒服”
张淮眼皮一跳,停下擦头发的动作。在他这里俞砚的身体状况需要时刻关注,因为他不仅是超能力的进化者更是有史以来知道的第一例治愈者。将人类变成丧尸的r病毒是现今生物领域所要攻克的最重要关卡,俞砚虽然完好无缺脑子清醒,但是谁也不能保证以后会不会复发。
r病毒是否存在潜伏期,被丧尸咬过的人治愈后会不会通过唾沫血液等方式感染,这些问题都是张淮想要搞清楚的。唯一能够当做样本进行研究,最完美的范例近在眼前,张淮不允许出现差错。
他抬手抵了下镜框,指着沙发道:“躺下,我给你检查”
“不需要再仔细一点吗?”,俞砚边躺下边说。
张淮把仪器拿出来,从俞砚的衣摆处伸进去,冰凉的器具贴着皮肤窥探五脏六腑,“今天没时间,明天吧”
俞砚眨了眨卷翘的睫毛,“张医生要去和女朋友约会吗?”
“不是”
“那干什么去?”
张淮笑着打趣:“大少爷什么时候这么关系我的私事了?我记得以前你不是很喜欢我”
“你天天抽我血,当然不会喜欢你”。
“好了,暂时看不出问题”,张淮拍拍俞砚的肩膀示意对方起身,他将东西放进第二个格子里面,转身接了杯凉水过来。
俞砚单手捧住,锲而不舍问道:“张医生,你还没告诉今天是不是有约呢”
许是俞砚太没有攻击性的缘故,张淮耐不住那张纯挚漂亮的面孔,松了半嘴:“今晚跟俞先生有约”
“爸爸身体不舒服吗?我怎么不知道”
“没有,俞先生身体很好”
“你要当第三者?”
张淮险些一口水喷出来,他捂着嘴巴咳嗽,“怎么可能”
俞砚松口气:“幸好幸好,不然我得愁着怎么神不知鬼不觉把你解决掉,捍卫爸爸妈妈的婚姻”
张淮额角青筋微微跳动,“大少真是思虑过多,我在俞先生手下三年多了,你想要神鬼不知,难度不是一星半点”,他进到浴室准备把毛巾挂好。
窗帘是半拉开的,俞砚逡巡四周,只见原木书桌上摆着几搓灰烬,烧得只剩一小节的白纸耷拉在烟灰缸边缘。
俞砚举步过去,食指和拇指捏着纸边。甫一碰到,张淮刚好就出来了,“你怎么还没走?”
青年手指灵活一勾就把碎纸屑收紧掌心,他徐徐转身,翘着一边唇角:“我也不想再待这里,张医生再见”
俞砚走后,张淮接到了俞静山的通讯,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他收拾好床上的衣物,走到前边将窗户全部打开,等头发全干才打算出门。
不经意间低头,张淮眼睛倏地一眯,他将指腹按在烟灰缸边上来回摩挲,然后将手指靠近瞳孔观察。
干净无尘的指尖染上少些灰黑,星星点点的。
半晌,张淮跑到存放药物的保险柜里寻找什么,他冒出没头没脑的一句:“起风了”
这座矗立在避难所中央的研究中心一到三层灯火通明,与“贫民区”昏暗舍不得使用电量的情况相差甚远。张淮出门的时候哆嗦一下,想了想还是没有回去加衣服,他把围巾严严实实圈住脖子,裹紧棉袄踏下阶梯。
“张医生,天太黑要不要我护送你?”
“不用”,张淮微微一笑,“路不是太远,况且每天都要经过”
“那您注意安全”
“嗯,你们这些执勤的也要做好防范保暖工作”
张淮随意寒暄两句便沿着小径直走,大片大片的浓郁树荫盖住脚下的路。这片区域的绿化环境在末世之前还算可以,后面又有人定时维护,所以不存在野草疯长的情况。
他前行五百米左右拐进一条稍微宽敞的道路,一座独栋的三层别墅近在咫尺,这是俞静山以前的居所。他不去那座白房子里面居住便会在这里办公,各色生活用具一应俱全,只是烟火气息几乎没有。
干净到不忍踏足地步的地板迎来今日第一位访客,张淮刚要敲门,就听见俞静山的声音从头顶传出,“进来”
张淮举目一看,才发现门顶上面装了个微型扬声器。他手放在门柄上,咔嚓一声门没锁。
“俞先生?”
没有开灯的房间内,呼哧着粗重的喘息,张淮从客厅走到卧室门口,没注意踩到一只鞋。
他立刻警铃大作,快速跑到床边查看俞静山的情况,然后从抽屉里面取出药片强硬塞进俞静山嘴里。
黑暗中人影绰绰,俞静山缓过气来撑着床榻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