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岁愿虽然是被伯父亲令逐出中宁军,但为了颜家的颜面,未曾对外宣扬,就是兵部簿册也只是轻描淡写一句颜庭维护军纪所举。
“违反军纪被逐出军营了。”颜岁愿坦然。
程藏之神情讪然,只得干巴巴道:“文臣武将都是为国效力,况且中宁军所应对的契丹忙着跟習奚等部内讧,一时半会也没什么战事,你去与不去无妨。”
颜岁愿手上动作一滞,看了一眼程藏之,短促的‘嗯’了声。而后拿起白麻做的绷带,准备给程藏之绕圈白布包住眼睛。
他这圈还没绕成,就被程藏之抓住了手腕,他听见程半瞎极其不配合道:“我不用这个!”
颜岁愿有点上火,却秉持已所不欲勿施于人的原则,问道:“那你用什么?”
程半瞎仗着自己半瞎的迷惑性,一只手识途老马似的顺着手里握着的手腕一路向下攥着一截袖口,趁着颜岁愿还没甩开他道:“用这个,反正你另一只袖子已经断了,不差这一只了。”
颜岁愿想问他需不需要华佗开颅,毕竟疯病源发于脑部,但瞧见程半瞎嘴角噙笑,蓦然想起一事,咬牙切齿道了句:“程大人好记性,连本官断的是哪只袖都清楚的很。”
没错。程半瞎顶着一双暂时失明的眼睛,精准无误摸进的那只袖口是颜岁愿没断袖的那只。
程半瞎问心无愧,脸不红心不跳的道:“这跟记性无关,你为我断的哪只袖我岂能不知,不过,我说句实话——我的记性确实比你好。”
颜岁愿认准的话题,就一根筋的抓着话题表面意思,丝毫未曾想过程半瞎最后的话除了字面意思之外,还藏着其他意思。
不过即便他想到话外弦音,也未必能想深到哪去,因为程藏之人如其名——中心藏之过甚。
由于程半瞎的极力要求,颜岁愿想着反正这中衣也不能再穿,索性破罐子破摔遂了他的愿,将半截袖子撕成布条给程半瞎裹上后,他觉得不甚妥当,便又给程半瞎在外裹了圈真正的绷带。
程半瞎对于这个行为,也深表满意,只不过他与颜岁愿觉得太难看不同,他是不想让别人看见颜岁愿的中衣,哪怕撕成布条也不成。
到底是没经过华佗开颅的程半瞎说发疯就发疯,
“岁愿可算是遂我一次愿了。”
这话语气简直就像肖想人家小娘子已久,终于得偿所愿的辣手折花了一般。
颜岁愿听的拧眉,以致于他有种这是程藏之终于爬上他的床榻,逞凶成功后心满意足的感慨。
思及此,他果断一手狠狠甩开程半瞎,连连后退不止三步。
程半瞎不看也能想出颜岁愿憋屈的表情,只能委婉的乐呵呵笑着。
“你去书学找的那些人,都是国子监祭酒专门从出身卑微或是寒门挑出来的,个个都是才学八斗做文章的好手,换个开明的世道,只怕皆是清议的名家。”程藏之说起正经事,“换而言之,这些人都是被迫聚齐在一块专门给人作弊用的。我已经让大理寺的人去寻这些人的下落,尽量赶在他们被杀人灭口前。”
颜岁愿听他安排好一切,只剩朝堂上如何揭开此事了——他的任务。颜岁愿给人掘坟挖墓惯了,什么人入什么什么坑,他心里有杆秤。
但他还是不忘提醒程藏之一句:“程大人慎言,换个开明世道,这样的逆言不可再出。”
程半瞎即使没有出神的丹凤目助力,鬼斧神工雕刻成的唇角也足以十倍表达他的讥讽,“颜大人,本官说的是世道,不是旁的。有的时候,世道不能给人说法,难道人还不能给世道个说法?”
颜岁愿不予置评,这话超出他能跟程藏之畅言的范围,于他心中的国法更是超纲的离经叛道。
程半瞎收起讥讽,嘴角冷着不动,却不是冲颜岁愿。相反他能理解颜岁愿的沉默,千古以来,只有世道给人定说法的,哪有人给世道判对错的。
“程大人好好休养,本官定不会轻饶行刺之人。”颜岁愿看着外面人影,他心中对后来伤程藏之的人有数,却是对程藏之杀无赦的那波人没有头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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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件涉及人物贯穿全文…所以需要耐心……也就说这章死的人下章还是能蹦哒…
今天也是没人看的日子,打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