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逐渐褪色失声,郑煜星倒抽一口冷气,强自镇定的笑起来:“不、不不不,做梦,一定是做梦。我怎么会做这种事呢……”
他眼神四顾,掩藏慌乱,然后定住,少顷,他慢慢转头,盯住自己的左手手臂。
手臂上,搅了条腰带,女人的腰带。
记忆不受控制的蹦了出来——
她被夺了鞋子,又气又笑:“你这是酒疯还是失心疯?”
她越过他要出去,他将鞋子往床上一扔,追上去堵住,她移,他堵。
他疑惑地上下打量她,没了鞋子好像跑的更快了,突然,他擒住女人的双肩,真诚道:“秦蓁,睡觉吧!”
这念头一冒出来,他越想越有道理,推着她往床边走:“已经很晚了,好姑娘都已经睡了,睡着了就不会乱动说话了,我帮你!”
然后,他的手,将人家的腰带扯下来,随意挽在手上,按着她往床上躺,一叠声的催她睡……
盛怒中的女人,对着他拔下头上的银簪,作势要扎他……
……
郑煜星忽然脱力,重重的倒在榻上,仿佛一个被抽干灵魂的布娃娃,喃喃念着:“我没有,那不是我……”
嘴巴在否定,记忆在更新——
他看着她举起的簪子,非但不怕不躲,反而眼神一亮,来了精神,与她打商量:“不然这样,咱们换个赌注。”
他指着簪子:“你喜欢扎人是不是?我让你扎,扎到开心为止……”他屈膝蹲在她面前,哀声乞求:“换了吧,没有比这更划算的了。”
在她举着簪子怔愣的瞬间,他把人从床上拉起来,自己直挺挺躺上去,催促道:“我躺好了,你扎吧!扎完就不能去找她说那些事了!”
然后,他挨了一针,又挨了一脚。
郑煜星想将脸埋起来,转头间却嗅到被褥上、枕头上全是女人的幽香,他喉头滚动,人还躺着,可是身体却有些僵硬。
……
秦意端着洗漱的水踢门进来,见到的就是如躺尸般一动不动的郑煜星。
“郑大人醒了?”秦意放下洗漱之物,将鼻壶送到他面前,清新的香气自鼻腔钻入延伸四肢百骸,郑煜星忍不住咳嗽几声,力气慢慢恢复。
秦意发现郑煜星一直盯着鼻壶,大掌一收握住这小玩意儿,笑道:“大人先别急着生气,姐姐随身带暗器和解药,纯粹是因为姑娘家在外走动防不胜防,通常,对方没有冒犯唐突或者突然生事,她也不会用到这个。”
言下之意,他肯定是冒犯唐突,又或者突然生事,才逼秦蓁动手。
郑煜星眼神凉飕飕的看向秦意。
秦意不怵他,还很贴心的提醒:“大人离开的时候,别让人瞧见是从我姐姐房里出来的。”
郑煜星下意识环视四周,鼻间仿佛又萦绕起留在床褥上的女人幽香,表情紧跟着不大自然。
他叫住正要走的秦意:“我睡这里,秦蓁睡哪里?”
秦意:“姐姐昨夜和郑姑娘挤了一晚。”
郑煜星身上浮起一阵不安的燥热。
她果然去找郑芸菡了。
郑煜星低骂一句,顾不得宿醉后的不适,飞快梳洗一番,正准备出门时,他瞧见了郑芸菡那本手札就放在桌上,像是有人专程放在这里的。
昨晚的其他事情一并清晰起来,郑煜星沉默片刻,弯腰将手札拿起来,从前到后翻,又从后往前翻,直至中间那一页写着的话,都在诉说着一个真相——昨夜种种,都不是做梦。
他确实对芸菡说了那些话,她也的确说,她不怕了,也让他不要怕了。
她还要嫁给怀章王。
郑煜星抬手抹了一把脸,悄悄离开秦蓁的房间。
今日的太仆寺格外忙碌热闹,只因女侯也要将招揽来的人才安置于此,与秦博士并列教学,新教舍的布置,甚至是新人的来到,都需要一起规划安排。
人影窜动中,郑煜星一眼看到与二哥并肩而立,对着寺内屋舍指指点点的二嫂,郑芸菡抱着一本厚厚的簿子站在两人身边,写写画画,时而点头。
郑煜星转身在别处走了走,发现学生在自修,舒易恒和赵齐蒙领着二部的人搬送布置,唯独不见秦蓁,他皱皱眉,回去找郑芸菡。
郑煜澄与温幼蓉商量的差不多,转头瞧见郑煜星大步而来,给郑芸菡使了个眼色。
郑芸菡顺势看过去,笑起来:“三哥醒了。”
语气自然,好像已经忘了昨夜发生过什么。
郑煜星反倒很尴尬,破天荒的眼神闪躲:“你们都在啊……”
郑煜澄眼神在两人之间一扫,淡声道:“来的正好,一起用朝饭吧。”
大齐的官员实行会食制,所在衙署通常会设置公厨会食,却不是让大家真的在一起吃饭,而是因食而集,评议公事,即午休吃饭时也要聚在一起聊公事。
之前秦蓁独来独往,学生们也各都矜贵娇气,午食都是各家奴仆送来,在自家马车里吃的,郑煜澄自是习惯了,但他们于公厨会食,这还是第一次。
郑芸菡脸上写满“我早已准备”,说:“这样好,我马上去准备。”
郑煜星觉得他们今日怪怪的,但他怀着心事,不敢先问。
不多时,太仆寺的正堂里摆了好些食床,郑煜澄和温幼蓉招呼着赵齐蒙等人落座,太仆寺少卿与主簿也沾光一同受邀,就连卫元洲都来了,郑煜星转眼看一圈,唯独不见秦蓁,连秦意都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