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着光,看不见他的神色。
“过来吃米线。”
孟昀心情并不好,说:“我不想吃。”
“已经煮了。”
“我困了。”
“吃了再睡吧。”
孟昀皱了眉,她一向烦人管束。
隔着天井,男人的影子压迫在她身上。她站了会儿,趿拉着拖鞋走下青石板,过了天井。
还没迈门槛,云朵一个激灵跳起来,迅速跑进堂屋,一路跑到角落的小楼梯上,窜上台阶;猫到半空中了,隔着楼梯栏杆观察孟昀。
孟昀不客气地说:“你家这小情人不喜欢我。”
“不用在意。”陈樾拿筷子搅着锅中的米线,说,“反正你也不喜欢她。”
孟昀:“……”
她拨了拨耳边的湿发,说:“有那么明显吗?”
陈樾说:“跟她不喜欢你一样明显。”
“……”她斜眼瞧楼梯上的猫儿,说,“它一点儿都不白白软软的,为什么叫云朵?叫乌云还差不多。”
陈樾说:“她脾气的确不是很好。”
孟昀怀疑他在说自己,撇了一下嘴角,问:“它是公的母的?”
陈樾说:“母的。”
“我说呢,难怪那么喜欢你,不喜欢我。”
陈樾:“这跟公母没关系。”
孟昀:“有关系!”
陈樾不跟她争了。
孟昀满意了,扫一眼堂屋,她是很喜欢他屋子的,比她那边有生活气息。
三十来平米的空间,不大不小,布置得简单整洁;收拾得井井有条。
靠窗一方书桌,堆着电脑,计算机,稿纸,笔筒;
书桌上摆满了展开的资料图,有风车实验数据,也有清林镇的规划图和扶贫项目表,还有基金会的学生情况调查表;沿墙一排书架,书籍分门别类摞得整整齐齐,专业书,资料参考,报纸,政策文件,文学历史,天文地理……
孟昀又感叹了一句,说:“你大学的时候就很爱学习,我还记得你总是拿奖学金。”
但她不记得他拿奖学金后请她吃过饭;她自然不记得,因为他是打着请何嘉树、请整个寝室的名义。
米线煮好了,陈樾拿筷子捞起放进汤碗,加了简单的调料,回头看她。
孟昀抱着手站在白炽灯下,灯光打在她睫毛上,在漆黑的眼睛里投下淡淡的阴影。
她没地方坐,以往都是舀了饭菜去自己那屋吃的。
陈樾从墙边拖来两个凳子跟两个小板凳,说:“将就一下。”
他将面碗和筷子放在凳子上,孟昀坐上小板凳,跟蹲在地上差不多。
孟昀夹起一筷子米线,吹了吹,说:“不过你待在这地方,不会觉得无聊吗?”
陈樾抬起头,说:“没有。挺忙的。”
孟昀说:“我快无聊死了。”
她原本想来边远地区,转移下注意力,不想空白的时间更长,更叫她焦灼。
陈樾说:“你想看书的话,这儿的书你随便拿。”
孟昀皱眉:“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喜欢看书。”
陈樾没说话。
孟昀又说:“连游戏都玩不成,信号太不稳了。”
陈樾说:“明天给你那边装个路由器。”
“真的?”
“嗯。”
“谢谢!”她心情立马就好了,埋头吃米线。
孟昀吃到半路觉得热,把肩上的浴巾摘下来抱在胸前。睡裙是吊带的,露出纤白的肩膀和锁骨。湿润的头发垂在肩上,发稍凝着细小水珠,在睡裙上晕染出点点斑驳的红。
陈樾问:“吹风机坏了?”
“不是。反正现在不睡,就让它自然干,对头发好的。”
“好吧。”陈樾静默收回目光,不再看她,很快将米线吃完,起了身。
他的影子一下拉得很长,铺上地面,折上墙,又反折上天花板,仿佛整个人一下充斥了整个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