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2.4
法国 巴黎
02:45 (08:45)
她刚刚推开这家简餐厅的门时还稍稍有一点犹豫,顾虑这家俄式餐厅不合自己的口味,然而现在她早已经没有了那种担心,因为店里的所有食品几乎都有那么一点点的东北味,就连大列巴都带着苞米碴子的特征,她留心的朝着四处打量了一下,发现这家店的老板原来是一个中国人。于是她禁不住在心里偷偷的笑了,心说“鹰眼”这个家伙倒是会讨好女人,在这一点上他真的远远胜过“职员”。这是初寅近几天来少有的好心情,这表明了她的状态正在慢慢回升,这是不是“鹰眼”打来电话约他见面而产生的效果呢?这连她自己也说不清,反正她的境遇在触底之后便开始迅速的反弹,这已经是个不争的事实,而单就这一点来说,她也有理由好好的犒劳一下自己了。
她因为一直严格的控制着饮食所以依旧保持着良好的体型,但是今天她有那么一点点的放纵,她不仅点了足够多的高热量的食品,甚至还点了一扎鲜酿的扎啤,这对一顿简餐来说可算是有那么一点狂野,而且她也不等“鹰眼”到来便一个人可劲儿的造了起来。其实这多少也证明了一点:她此刻的心情不衰。通常,女人在心情很糟的时候就会放手购物,而当心情很好的时候则会放开胃口,对于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而言,即使她保养的年轻,可生理上却已经逼近了那个节点,所以就算再怎么装嫩也还是掩饰不住内心的疲倦,更何况她刚刚经历了事业上的低潮期,却又在稍有起色的时候跌进了谷底,面对这样的打击她能够做到不灰心丧气,这样一个女人的确了不起。
初寅在接到“鹰眼”的电话之前刚刚走进那家医院,这里的急救科专门负责紧急处理两名中国特工的伤情,当看到那两张空空的病床的时候她不由得不大吃了一惊,原来“买手”和“中间人”本该躺在这里接受治疗的,但是他们显然已经被人转移走了。初寅的脑子里嗡的一声,她担心如果这二人得而复失的话,那么她的罪过可真的大了,虽然这趟差出的不够圆满,但是截止到现在为止她还没有彻底崩盘,只要是能够将这二人好好的带回国内,即便是有些斩卷也算是过了这一关,可如果把人给弄丢了的话,那么,她回国的路可就彻底断了。
初寅猛一见到这种情况不由得出了一身的冷汗,她急忙拨打电话联系专门负责安全保卫的“画中人”,不料,她连续打了两次电话都没有人接,这种情况绝非常见因此她断定,自己已经被撂在旱地儿上没人管了。以初寅的判断“买手”和“中间人”应该还在中国特工的手上,如其不然“画中人”造就应该主动打电话联系她了,根本不会看见她的来电不理不睬。如此说来,我已经失去了组织上的信任?初寅的心里升起这个念头的时候,她浑身的躁汗一下子就逼红了她的脸,她已经明确无误的体会到了被抛弃的感觉。
“暗香”极度恐惧的想:这一定是“大师”搞的鬼,如果不是他的临场观察,哪怕出现再大的纰漏也不怕,只要回国之后凭着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好歹一白话,怎么也能蒙混过关的呀!而现在因为有“大师”在这儿,任何侥幸心理都将破灭啦!如此,该怎么办呐!“暗香”通过此番行动不期遇上了多个老朋友,她在与“职员”和“鹰眼”打交道的过程中,真切的体会到了人情冷暖,对她这样一个已经过了气的中国女谍而言,很难再从他们的眼中找回从前的那份情感,她感觉自己不过是壶隔夜的茶卤,最多也就是再拿凉水涮一涮,再也不会有从前的味道。
其实“暗香”真的很担心自己的未来,虽然叛逃可以作为她的首选,但是她是一名已经公开了身份的外交官,无论哪个国家都不会轻易就接受她,因为那样承担的政治风险实在太大,而且国际社会的舆论压力也会非常的大,因此他们会很自然的问一句,为了这个女人值得吗?她想:回答多半都会是否定的,的确,以中国现在的实力和地位,考虑到这么做的得失和性价比完全不成比例,因此没有哪一个国家肯为了她跟中国掰腕子。哦,这可怎么办好呢?两手空空灰溜溜的滚回过去?那样的话会有什么好果子吃?接受审查,一次不行再来一次,直到…崩溃了拉倒!
虽然她想是这么想的,可当她濒临绝境的时候还是碰到了好运气,就在她失魂落魄的在医院门口转来转去之际,“鹰眼”的一通电话给她打了气。“鹰眼”开口一问她在香港还有没有比较可靠的人脉关系,她当即就意识到这便是她时来运转的好消息。于是,她毫不犹豫的应承下来这让“鹰眼”不由得大喜,当即便约了初寅在这家俄式简餐馆里碰面,声言见面之后会给她一个天大的惊喜。虽然初寅猜不透俄国佬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但有一点却是确凿无疑,他在香港要有一次重要的行动,而选在中国的地盘是他迫不得已,因此他才跑来主动联系自己,但若是不分一杯羹给自己,那也绝对说不过去。
初寅隔着皮儿就看透了瓤子里的东西,因此她决定借着这个机会定要东山再起,于是,她干脆把“买手”和“中间人”失踪的事一并放弃,心想:管你是“大师”还是“画中人”挨打不理,我另立门户自己扶持自己,但凡我的手里有了一丁点的翻盘积蓄,我就回国去告你们拉帮结派另立山头搞独立。到那时,甭管官司打到哪一个层级,靠着手里的硬货我就不怕你,说不定这就是一次命运的转机,助我“暗香”重新回到领导工作的岗位上头去。就这样,一颗小小的石子落在初寅的心底,即刻便激起了一大圈的涟漪,她甚至连回国之后怎么替自己开脱都想好了,一个契机带给她一次命运的转机。
“鹰眼”如约而至的时候初寅已经吃好了,但这并不妨碍她把这次简餐会继续下去,她很惬意的用一小杯咖啡陪着“鹰眼”吃东西,并且专心的听着对方一五一十的讲述故事的来路起因。当对方说道有个代号为“两面镜”的中情局特工想要叛逃的时候,她的脸不易觉察的微微一红,因为此前她刚刚还起过这样的念头,而现在却要为另一个家伙的叛逃铺平道路,但她听着听着就觉出了“鹰眼”的说法不对路,心想:怎么?那个“两面镜”到底是要叛逃到俄国还是中国呀!看你对此事这么上心的样子,干嘛非要我在香港负责接应?想必那个家伙逃往中国的意愿更强烈一点吧!
初寅心里想得明白却没有说破,她想,眼下这个人还在“鹰眼”的手中,如果提前摊牌怕是会逼着“鹰眼”单独行动,所以一定要忍住自己的真实意图,佯装对他不感兴趣,但只要那个人一到了香港我就会掌握主动,想想看,如果带着这么一个中情局的叛逃特工回到总参情总,怕是“老帅”会乐得连嘴都合不拢,等我借此机会重新复出之后,我再拿那段视频好好的利用利用,那时候我倒要你“老帅”好好的说说清楚,你跟那个在克里参议员家吃饭的女人到底是个什么关系,如能逼迫“老帅”退了位,那么我...哼哼!初寅的心理已然发出了冷笑声。
大凡女人多半都有报复心,初寅对“职员”在此次行动中的表现很不满,因此她很想借着“鹰眼”做跳板,如果能把这个代号“两面镜”的家伙策反到中国去,那么“职员”从此对他不敢再小看,而一但“职员”采取干预措施令行动破了产,也有“鹰眼”在前头顶着波及不到她这边,于是,已经拿定了主意的“暗香”变得特别的可人,她让“鹰眼”觉得这个中国女人可以怎么拨弄就怎么转。而此时“鹰眼”刚刚从“密探”的纠缠当中脱身出来,万事不顺的他正期待着能够借着“暗想”转转运,所以初寅的表现刚好和了他的意,于是,两个人一拍即合便定下了协议。
“鹰眼”强调了以下几个重要问题,他试图掌控整个行动的意图暴露无遗,而“暗香”的心里已然有了底,所以任何反对意见都绝口不提。她答应即刻动身飞往香港,安排通关隐匿的相关通路和手续。“鹰眼”喋喋不休的嘱咐道:“最最重要的就是一个“快”呀!因为只要航班一落地,“两面镜”就得面对媒体说明自己的来意,等到他的“避难”要求一公布,即刻就要将他送至安全屋中去,这一切都得做得神不知鬼不觉才行,千万可别给狗仔队盯上呀!要是让各国媒体把门一睹,想要再走可就不容易了,加上美国政府势必会施加压力,再想轻轻松松的进入俄国怕就没什么戏!“
安排完了“暗想”之后“鹰眼”开始说他自己,因为顾虑对方多心所以说得比较细,从这一点上看他确实要比“职员”来得体贴,换了阿瑟他才不会去管你初寅乐不乐意,他只管要你按照他的意图不折不扣的执行就足矣。“鹰眼”则与他区别很大,他不单说明自己的意图,并且还解释的很详细。就听“鹰眼”说道:“我还需要暂时留在巴黎,因为牵线搭桥还得靠“密探”出把力,如果我们两个人都走了的话,很难保证中间环节不出现意外呀!““鹰眼”说到这一点时停了停,他用问询的眼神盯着“暗香”似乎有些不放心。初寅很配合的点了点头,明确表明自己已把一切都记在了心里。
于是,二人开始约定新的联络方式,跟着便当场更换了新的手机,所有这一切都是“鹰眼”事先准备好的,他在这一点上也比阿瑟考虑的周到。因为他觉得这个环节必不可少,所以从现在开始他们必须藏匿踪迹,试想“两面镜”一旦面对媒体公布了自己的叛逃消息,那么中情局即刻就会追查是哪个国家在幕后指使。不难想象“职员”的大脑如此灵光,他很容易就会联想到他们二人。“鹰眼”担心:以中情局的监察密网和工作效率,他们追查起来会很容易,一旦给他们发现了蛛丝马迹,很快就能顺藤摸瓜的找到我们行动的轨迹,如果这么顺藤摸瓜的一路追查下去,我们安排退路的时间就更加的紧迫了。
初寅一脸庄重的听着“鹰眼”说完,随即便起身与他道别,她在心里想道:此一别还不知有没有机会再见面,也许当我带着“两面镜”成功的潜回国去,我们两人从此就会变为仇敌,到那时说不定你又会跟阿瑟联起手来,共同对付我这个最危险的敌人。初寅一边想着一边接受着对方熊式的拥抱,耳鬓厮磨之际仍旧免不了有些动情,是啊!谍情原本多变,而今再加上了个人的野心就变得更加的复杂,在“暗香”看来,“鹰眼”又何尝不是这么想,这样的合作之中能有几分真诚?不过是相互利用罢了,初寅由此开始提醒自己,说不定自己前脚一走,“鹰眼”随后就换了一副面孔,但不管怎样,只要人一到了香港,那就是我的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