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颜昼得到了齐王的禀报之后,惊讶的直接打翻了放在手边的一盏茶,呆滞地看着跪在地上的颜复九,就连小臂被茶水烫出了一片胭红,都仿佛没有知觉一般。
“你……你的意思是说,朕的皇宫,如今被颜青鸿那个逆子反贼,率军围成了一座许进不许出的死城?”
呆立了半晌的颜昼,良久才回过了神来;他伸出抑制不住颤抖的双手,紧紧地抓住颜复九的肩甲,不住地摇晃着。看他那副神情,仿佛想要听他亲口说出什么不同的答案、才甘愿罢休一般。
“陛下,正如末将方才回禀那般,如今二……逆贼颜青鸿,率领中山督抚军的整编骑兵,由东大门侵入奉京城中。以时间算来,眼下只怕那些叛军已经彻底掌控住了皇宫以外。不过,末将在退守宫门之前,也曾下令收起护城河上的吊桥;任那叛军骑兵如何精锐勇武,也终究无法肋下生翅、飞过皇宫外的那条护城河……”
这个‘好消息’,并没有抚慰颜昼那惊慌失措的心情。他几番开口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转过头去,对身边伺候的总管大太监李昱问道:
“此时宫内所存的食物……足够我们与敌军相持多久之用?”
李昱面色凝重地心下算计一番,而后才附在颜昼的耳边,用极低的声音回道:
“不超过五日……”
“……若是……若是抛开所有下人不算在其内……又能多撑几日?”
这个问题才刚一出口,李昱和颜复九立刻神色一震:颜昼如今问出这个问题,显然就是打算杀掉所有的太监宫女,节省宫中存粮的消耗速度了……也就是说,他打算坚守皇城,以待时变!
“回陛下的话,主要还是两千太白禁卫的‘铁口粮’不能动;而贵人们若是以十人消耗计算的话,吃的节制一些,大概还能多撑上十五日左右……”
其实,十五日这个数字,还是所有人只吃米粮,不带任何蔬菜肉类的算法。皆因为平时皇宫里每日消耗的蔬菜肉类,包括那些时令鲜果,平日里都有专门的菜贩‘送货上门’,根本就不可能有太多的存余。毕竟,谁也不敢用隔夜的果蔬肉蛋、给陛下做菜啊!
“皇叔,不知我幽北三路,如今还有多少能迅速够入京勤王之师呢?
颜昼显然知道这种‘自灭满门’的‘节约方式’不太现实,只好把求生的希望、又寄托在‘围魏救赵’的方式上。毕竟,中山督抚军的骑兵人数并不算多,想要围点打援的话,那点兵力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回禀陛下,目前距离京城最近的一支队伍,当属刚刚请旨修陵的飞熊军了。飞熊军统领颜重武,乃是当世有名的悍将;他麾下的将士们,此时也士气正旺,想来入京勤王,解决奉京眼下之危,肯定是不在话下的;而另外一支队伍,距离我们就稍微远了一些,乃是东幽路隐藏的那支李家私军。虽然这么多年以来,这支李家私军都是‘只闻其声、而不见其影’;但以东幽李家的财力而言,有一支可以快速入京勤王的精锐骑兵,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颜昼听到这里,心中已经有了些许头绪。对于东幽路的那支李家私军,他倒是没抱有任何幻想。毕竟自己派去中山、东幽两路的‘钦差大人’,直到现在还是生死不明,也没有只言片语传回京城;而御马监也刚刚倾巢出动、正奉命前去‘灭’李登的满门老小。如此一来,李家的那一支私军,虽然可以视作自己的囊中之物,但绝不是眼下的救命稻草……
“皇叔,您现在手边还有能用的人吗?能不能选出一位办事精明之人,替朕去给颜帅传旨,请他火速率军驰援奉京城?”
“末将遵旨!”
颜复九得令之后便退出东暖阁,挑选‘信使’去了;而颜昼也仿佛一头拉磨的驴子,开始在屋中绕着圈地走来走去……
颜复九一回到戒备森严的皇宫南门,便伸手招来了方才那位‘故意挑衅’自己的太白卫老兵。
“方才陛下派了个十万火急的差事下来,与整个皇宫内所有人的性命都息息相关。现在宫外的时局紧张凶险,我就只能把这差事托付给你了……”
这位太白卫老兵一听,便把脑袋摇晃的仿佛‘拨浪鼓’一般:
“不去不去,老子岁数大了腿脚不好,跑不动!而且你手底下不是还有那么多的新丁吗?这件事儿可是皇差,千载难逢!我们这些做老兵的,就不和那些娃娃们争功了吧……”
“呵呵,我知道,我明白!大家伙平日里瞧不起我,认为我颜复九就是仗着齐王的身份,强占了郭家祖业。但是你们凭良心好好想想,这个位子是我自己求来的吗?少帅是我颜复九出手害死的吗?老王爷的官爵是我罢黜的吗?再者说来,我颜复九接替少帅掌军这么久以来,你们谁见到我不是冷嘲热讽的?我跟你们谁计较过?退一万步讲,我颜复九不也是郭家带出来的兵吗?不也是咱太白卫的老人吗?罢了罢了,这些都是陈年往事,咱们过后再说;但眼下军情十万火急,那些新丁我信不过,他们也办不了!‘黄鼠狼’,你这老小子现在就给我句痛快话,这事你办是不办?”
别管他这一番话有几分真假,但听在那位‘黄鼠狼’的耳朵里,只把这个血性汉子感动的眼眶都有些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