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时初刻,那些痛痛快快吃完了一场花酒的患难之交们,终于迎来了最后的散场时刻。此时,除了还肩负着护驾之责的方钧平以外,所有的人都已经醉的目光呆滞、满地乱爬了。
二更过后,皇宫禁地的东暖阁之中、坐下了四位青年男子。他们每个人手里都端着一杯用于醒酒的参茶,一起在认认真真地吹散着从茶碗里飘散而出的气雾……
“沈归啊,你现在可以老老实实跟我说了吧?咱们与北燕之间……就真的无法一战吗?”
颜青鸿问完之后,随手把参茶放在了接手桌上;随即又伸出二指,不停揉搓着自己的眉心。
“……你们仨都喝成这样了……现在还能听明白话吗?”
沈归一脸狐疑地看了看万长宁和何文道二人;只见这二位相逢恨晚的‘新朋友’,正在以茶代酒,互相劝着对方‘再多饮几杯’……
“这只是东暖阁的一场闲谈,又不是朝堂论政,也不是你‘沈夫子’开课授徒,用不着想得太复杂,简单直接的告诉我,那些‘不可为’之处,究竟在哪?”
沈归歪着脑袋打量着颜青鸿,半晌无语。直到看着他把一盏醒酒茶全部饮尽之后,沈归这才开口反问道:
“不如这样,你先告诉我,你们这些颜家人,为何全都想要南下呢?”
颜青鸿被沈归这么一问,开始还有些愣神;随即便满面热切地注视着沈归的双眼,滔滔不绝地诉说着自己的理由:
“不只是我们颜家人啊!包括所有幽北百姓在内,之所以会为‘南征事业’奋斗了近百年,就是想要离开这个寒冷刺骨的极北之地!谁不想要住在四季如春,鸟语花香的环境之中?谁不想要娇妻美妾、谁不想要千顷良田呢?而且,北燕和南康那些中原人士,从未把我们幽北三路放在眼里!哪怕就只为了这一口气,咱们也得给那些‘井底之蛙’一个教训!我得让那些瞧不起咱们的人、都亲眼看看!我们北国男儿的身体里,到底有着一副何等坚韧的傲骨!”
颜青鸿说到这里,‘呼啦’一声站起身来;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酒精上头的缘故,此时的这位兴平皇帝,眼珠与脸庞俱是一片血红之色!
沈归非但没有因为这一番话而感动,反而还冷哼了一声:
“你先别忙着起高调,我也听明白了!也就是说,你之所以想要荡平北燕和南康,是眼馋人家的财富与土地;然后还想借着这个机会,提高幽北三路的声望与地位?”
颜青红被他这么一说,开始还有些不好意思;随即可能是自己在心中计较了一番,随即便挺起了胸膛,理直气壮地说道:
“没错,就是这样!”
沈归点了点头,赞许地说道:
“既然你身为幽北君王,这个想法也的确算是理直气壮的……那我再问问你,你可知今时今日,幽北三路的青壮年男子,到底有多少呢?”
这个问题算是问到了万长宁的嘴边。他也像是条件反射一般的抢答道:
“单以最近的一次记录来看:幽北三路共有民约五百万左右;其中各地流民约占四百万之数;而祖居幽北者,大约在一百万上下;所有的青壮年男子嘛……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大概在两百万、到两百五十万之间。”
沈归点了点头,转头问颜青鸿:
“明白了吗?”
颜青鸿纳闷的问道:
“我明白什么了我明白?”
沈归一撇嘴一皱眉头,起身指向房中的东墙之上、挂着的那一副幽北全域图,仔仔细细地对他解释起来:
“你往图上看,这幽北三路,自古以来便是地广人稀的苦寒之地;哪怕时至今日,东幽路可用于耕种的肥沃土地,仍然还有大片大片的荒田。根据当初我在丞相府翻阅过的账簿计算,也能得出一个结论:目前供职于朝廷的青壮年男子,总数应该在二十万到五十万左右;而且这个数目,这还没算上那些‘帮闲之人’。而我们朝廷的军队,目前还有两万飞虎军、五万飞熊军、以及六万中山督抚军,合计十万出头。而剩下的适龄男丁当中,还有不少无法征召的‘专业性人才’;比如说仕子、商人、工匠、猎户、农夫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