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逃亡的三百里路途当中,光是身负轻伤的漠北战马,便被他们宰杀了三百多匹;由于身边既没有盐巴、也顾不上寻觅清水,所以那些还带着体温与血液的新鲜马肉、就只能简简单单的过火一炙、便匆匆放入口中咀嚼。
马肉自带的腥燥之气,在如此简陋的烹饪条件之下、体现的淋漓尽致。许多人都是一边作呕、一边闭着眼睛、强迫自己吞下“战友”的血肉……
兜兜转转、大约跑了五个时辰左右,夜色已深;而郭兴与胡勒根二人所率残兵、终于抵达了扶余城的外围。
扶余城目前的守将,名叫扎力合,原本是一名漠北马帮商人,也是神石部族之中、为数不多的文化人。由于扶余城的地理位置极佳、所以尽管当初那一战的损失极其惨重,但战后郭兴却并没有下令焚城;甚至还在此留下了二百名漠北力士,帮助扎力合这位漠北知府、弹压地面、维护治安民生。
郭兴不是个嗜杀之人,只不过为了震慑幽北军民、所以泰宁县那一战必须不留余地、将其彻底摧毁!而扶余城的位置极其重要、更与东幽路仅有一河之隔,又是青山城以北的唯一大城、顶级的军事重镇;再加上己方大军长驱敌后作战、也需要一个物资与粮草的中转地,自己又怎能因私而废公呢?
所以除了那座焚毁了无数攻城器械、融化了无数华神教信徒的瓮城之外,扶余城也并没有伤筋动骨。
走在前面引路的郭兴、抬手止住了进军的脚步;又翻身与胡勒根一同跳下马来,隐在一片阴影处、远眺扶余城南门。这个方位,原本是华神教的田大力,全权负责的佯攻战场;短短几十日过去、那腥甜的血液,已经全部渗入了泥土之中;如同山岳一般堆积的两军尸首、也早就被札木合带人烧成了灰烬;除去城墙上的些许豁口还未来得及修补;除了城门之上的凹陷、还没有抚平之外;这座沉睡在夜幕之中的扶余城,看起来既宁静、又安详……
“沁巴日,你在这等着,我去叫门。”
“恩,让他们准备些吃的、还有草料……等等!……换别人去。”
胡勒根眼角一挑,看着眉头紧锁的郭兴,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伸手向后一招,低声吩咐道:
“赫木通、台吉力,你们二人上前叫门。”
两名游骑兵低声领命、策马向扶余城下奔去。
“开门、开门!我们是胡勒根帐下的勇士,有紧急军情通传。”
这二人不愧是胡勒根的心腹之人,办起事来、也别有一番粗人的谨慎。方才胡勒根用漠北语向他们交代了命令;所以他们如今叫起门来,用的也同样是漠北语。
果不其然,城墙之上传来一阵慌乱之后、用于照明的火盆,也逐渐从两个变成了八个。又过了大约一刻钟之后、一个身披漠北短褂的络腮胡子、出现在城楼正中、朝着城下也用漠北语回喊道:
“城下叩关之人,报上你们的姓名!”
“我是赫木通、他叫台吉力,我们的队长是胡勒根、将军是沁巴日。”
“胡勒根回来啦?等着,我这就下去给你们开门!”
城上的男子惊喜的喊了一声之后、便转身离开了城楼;而隐藏在阴影之中的郭兴、也转头对胡勒根说道:
“你的眼光果然不错,这扎力合、是个难得的精细人。”
“嘿,只有这小子的货,每次都比别人卖的贵一成、却总是能第一个脱手……”
没过多久,那两扇尚未完全修复的城门、缓缓发出了一声呻吟。满面络腮胡子的扎力合扎知府、迈大步走出城中、一把便将城下二人抱在怀中、双手使劲的拍打了一番、口中也低声交谈着什么。没过多久,只见那扎力合热情的揽着胡勒根的两名手下的肩膀、并朝着郭兴这边也兴奋的不停招手、三人偶尔还放声大笑、三人轻松的情绪、也令众人紧绷的心情、得到了暂时缓解……
郭兴的心情也松弛下来、给了胡勒根一个眼神、对方会议打出一个唿哨、那两千余残兵败将、便牵着千余匹疲惫不堪的战马、走出了阴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