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就只剩下陆千凉与陆千城二人。
陆千城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伸手给她倒了一杯新茶:“怎么了?京城怕不是出了什么事?”
陆千凉摇头,惊魂未定的饮下陆千城倒给他的茶,茶水入口方才发现,那从竹叶上扫下来的细雪烹茶早已经冷透,比之平常的龙井更为苦涩。
很多未理清的头绪,就这样渐渐清晰了起来。
她与沈言璟接了琳琅归京之时,沈言璟用手下权柄赐死当朝太后,也就是小皇帝沈衡的生身母妃杨妃。后路遇高九歌,众人一同归京。
当夜大雪,天毒府毒牙操纵毒母肖白捣毁京都。琳琅重病不治,高九歌于子夜连杀琳琅与毒牙楚公斐二人,喻姑息凝气为箭射杀毒母肖白。
小皇帝因沈言璟赐死母妃一事而大怒,将沈言璟打入诏狱待审……
若是从那时,小皇帝便已经恨上了沈言璟,那这一年来的重用与依赖,岂不就是那麻痹沈言璟感官的毒药?殊不知,在提防尖刀的时候,娇美的蔷薇花儿也已生出了刺。
沈言璟被小皇帝那人畜无害的假象欺骗,而今又被削去手上所有的实权,只留王位永世囚于道观之中……
付出了所有的真心,最后却被欺骗的人想必是很惨的吧,失去了一切信任的理由,将自己全部奉献,却被深深地捅了一刀。
就像是大度的河蚌,用自己柔软的嫩肉迎接着水流,殊不知那水流之中裹挟的泥沙入体,足以让他痛不欲生。
这样的经历,又一次便已经是莫大的惩罚。可若是有两次……
陆千凉不敢想象,就算是沈言璟承受的住这样的打击,那在小皇帝的控制之下,他日后的幽禁生活又岂会好过?
毒母肖白,沙溢城,齐王乱。这一桩桩一件件看似无心,冥冥之中,却总是有一只翻云覆雨手在搅动风云。
陆千凉原本并未在意那只手的存在,她只想着借力打力达成自己的目的。殊不知,她借的那道力量,才是这世界上最不容她利用的人。
谁会想到,小皇帝那人畜无害的外表下,早就对沈言璟起了必杀之心?
“千凉,千凉?”陆千城伸手在陆千凉的面前晃了晃,见将她的神志唤了回来才收了手,松了一口气:“你发什么呆?京城是出了什么事,叫你这么失魂落魄。”
似是不自知的,陆千凉的双手已经紧紧地握住了手中的茶杯。
她依旧摇头,一字不言。陆千城却道:“自从刚刚朝瑰说了小皇帝的事情,你情绪便一直不对。沈言璟对你的情分我是看在眼里的,就算是闹了天大的别扭,他会自己走,也不会容你一个女子离京千里迢迢的跋涉,你们之间到底出了什么事?”
陆千城道:“或是说,沈言璟他出了什么事?”
“出了什么事,现在都与我无关了。”陆千凉闭了闭眼,将自己所有的思绪默然咽下:“我二人的情分已尽,他是死是活又与我何干?我只管带着我的女儿远走高飞便是。”
陆千城何等聪明,若是听到此处再不懂陆千凉的意思便也不用自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