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京水一旦开口,说的便肯定不是她愿听得话。而她又不能将京水如何。
果不其然,京水开口:“是王爷让我来找你。”
“不是沈言璟让你来找我,难不成还是你自己想来的?”陆千凉声音中暗含讽刺,轻轻冷笑一声:“我救你一命,不是让你来说这些我不想听的话的。若是你休息好了就尽快离去,别站在这里碍我的眼。”
她说话极快,也极无情,京水自然不比她言辞犀利出口无情。
很多事情,京水一早便想到了会是这样的结果,只是还抱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前来一试。而今见陆千凉决绝,他便也无话可说了。
就只当是自家王爷有眼无珠,数年心血一朝付诸东流,只为这薄情冷心的女子。
沈言璟何辜?
京水再不说话,只是从袖中掏出一张信纸,展开后放在了她面前的矮桌上。
这一路逃亡,个中辛苦可想而知,可这张纸确保存的很好,只有边缘处殷上了少许血迹,又被人以指头小心翼翼的抹开。
陆千凉只是扫了一眼,纸上只有简单的一行字,娟秀的簪花小楷,写的似是一处地址。
那字迹陆千凉再熟悉不过,沈言璟年少风流,偏爱狂草,只有在政事或是折子上才会写这种端正的楷书。王府或是仁寿宫挂着的书画题词,一概是他自创的狂草。
多少年前,他也曾鲜衣怒马,一纸千金文,一张狂草书名动长安,或为京师学子推崇,或为望族贵女收藏。
沈言璟风流,若是女子求字少有推脱,诗作与字作也是多流传在秦楼楚馆之中。只是从何时起,他写给她的信,也是这样工整的,不带丝毫情绪的正楷了?
陆千凉挑了挑眉毛,京水道:“高少庄主未死,这是他的藏身之处,王爷说陆小姐可以将人接走。”
“沈言璟囚禁了他!”陆千凉蓦地起身,怒目望向京水:“沈言璟这是什么意思?死到临头派你来卖给我一个人情?高九歌本就是因他无故遭难,此时假惺惺的卖给我这个情分,他觉得开心是么?”
不知因何而愤怒,陆千凉攥着那张纸,突然上前一步抓住了京水的领口:“你在骗我!高九歌不可能活。那样的情况下他不可能活下来!”
京水本就重伤的身子,如何经得住陆千凉的一拎?
陆千凉的力气不容小觑,京水本就站的不稳,此时身子一倾撞翻了正在煎药的药炉,伸手撑了一把矮树才堪堪站稳:“原来这些年来,陆小姐就是这样看待我家王爷的。”
他劈手格开陆千凉的手,向后退了两步,蓦地侧身呕出了一口血来。
带着厚茧的指尖染上了一抹红,京水恍似没看到似的,以手背抹掉唇边的血色,声音清冷:“就当是王爷瞎眼,爱上了你这个狼心狗肺,恩将仇报的东西。这些年来的一腔衷肠通通喂了狗,到现在十数年的心血付诸东流还妄想留给你一片河清海晏。”
京水声音孤冷宛若裂瓷:“京水这一世不悔跟了这样的主子,却悔未能帮主子擦脸眼睛,看清这世间的虚情与假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