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母亲吗?”沈郅仰头问。
薄云岫面色微沉,“算是。”
沈郅不明白,什么叫“算是”呢?娘还有算不算的?
到了太后跟前,薄云岫躬身,“太后!”
沈郅不知如何行礼,见着薄云岫对他使了个眼色,当即跪地磕头,见着县太爷的时候就是这样行礼的,想来见着太后也该如此。
太后眯起危险的眸,冷然直视沈郅的小脸,“这就是你从宫外带回来的野孩子?”
沈郅绷直了身子,什么野孩子?他有娘的。不过,看在这老婆婆年纪大的份上,沈郅还是得毕恭毕敬,娘说过,不能对长者无礼。
“婆婆,我叫沈郅,我有名字的,不是野孩子!”沈郅眨着灵动的大眼睛,跪在地上应答。
“放肆,什么婆婆!哀家是太后!”太后勃然大怒,拍案而起,“毫无礼数,乡野匹夫。薄云岫,为了这么个东西,竟让钰儿受了莫大的委屈,你于心何安?他是个什么东西?路边的野草花,怎么比得上皇嗣矜贵?你看看钰儿脸上的伤,如此以下犯上,理该千刀万剐!”
薄云岫面色微沉,“太后是来兴师问罪的?”
“哀家再不来,皇孙都要被人杀了。”太后咬着后槽牙,若非还记得自己是个太后,不能丢了太后的颜面,她定然会冲过来,狠狠的打沈郅一顿。
沈郅不是太明白这些官阶等级,在遇到薄云岫之前,他见过的最大的官就是县太爷。可县太爷一直待他很好,不会强迫他跪地行礼,更不会指着他的鼻子骂——千刀万剐!
“今日,哀家必得治他一个以下犯上,殴打皇嗣之罪!”如果眼神可以杀人,此刻沈郅已万箭穿身。太后不依不饶,此番定要拿沈郅治罪,“薄云岫,你若敢拦着,哀家连你一并治罪!”
“跟他没关系!”还不待薄云岫开口,沈郅已经率先抢过话茬,黍离说过,此番他闯了大祸,许是会连累离王府,他沈郅不是逃避责任之人,敢做就敢当,“打伤小公子的是我,我一人做事一人当!”
薄云岫陡然蹙眉,眸中竟有些许复杂的情绪涌动,须臾又悄然归于平静。
沈郅继续道,“该我的责任,我一定不会推诿,太后娘娘,您若是觉得沈郅有罪,只管治罪便是,我沈郅问心无愧。”
“好!好一个问心无愧!好一个巧言令色的孽障!”太后盛怒,“哀家今儿就让离王府见见血!来人!”
第58章 离王府内,奇才辈出
太后狠狠拍着桌案,可整个离王府出了穿堂而过的风,哪有什么鬼影子能供她使唤。离王府到底是离王府,既非皇宫大内,更非长福宫。
原本盛气凌人的太后,面上的怒意瞬时化作了满脸的尴尬。
“这是离王府!”薄云岫不温不火的开口,侧过脸睨了沈郅一眼,“起来说话。”
沈郅小脸煞白,原以为自己这次真的要倒大霉了,谁知太后也就是瞎嚷嚷,真要在离王府里发号施令的,还得是薄云岫这位离王殿下。
深吸一口气,沈郅惊魂未定的起身,时不时的扭头望着薄云岫,不知道接下来会怎样,心头忐忑万分。
薄云岫不紧不慢的坐定,这是他的离王府,有什么可担心的?倒是沈郅,之前小脸煞白,倒是真的吓着了。不过吓着也是应该,且不管是谁动手的,终归也是参与了打架斗殴,应该要教训一下。
记不住东都的生存法则,出了离王府,他早晚都会吃亏。
太后愤然,“薄云岫,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哀家连教育个孩子的权力都没有吗?”
“那得看太后娘娘在哪里教训,您在皇宫里待着,后宫那么多庭院哪怕是皇上,您都可以好好教训一顿。但这儿是离王府,本王这儿无需劳烦太后娘娘!”薄云岫冷眼她。
这招着实是等她发够了火,再给她一闷棍,打得措手不及。
“你!”太后哑口无言,“哀家、哀家是你母后!”
“那就请母后等本王身故,再来接手离王府的事儿。”薄云岫冷喝,“黍离,送太后娘娘回宫!”
太后颤着手直指薄云岫,“你这是在赶哀家走?”
沈郅有些摸不着头脑,知道王爷在赶她走,怎么还赖着不走。赖着不走倒也罢了,非得撕破脸皮,这不是让人打脸吗?女人,真是奇怪,尤其是这明知故问的毛病,简直是通病。
“太后娘娘聪明绝顶,应该知道本王的意思。”薄云岫深吸一口气,“顺带,请魏侧妃和钰儿一道入宫养伤,有劳太后娘娘好生照顾,也免得太后娘娘闲来无事,总想插手别人的家务事。”
“你!”太后胸前起伏,气得面色发青,身子摇摇欲坠。
所幸墨玉眼疾手快,赶紧搀着,“太后,息怒!息怒!”
“你看看这个不孝子!”太后咬着后槽牙,“哀家凭什么要替你照顾侧妃和儿子?”
“既然太后光动嘴皮子,不愿劳心劳力,那这事儿还是交给本王自己处置吧!”薄云岫慢悠悠的开口,“太后若真的有心,不如去关慰关慰太师,关傲天至今下落不明,想来那里才真的需要帮忙!这些家长里短的事儿,太后还是免了吧!”
沈郅张着嘴,这老太后对着他颐指气使,恨不能扒了他的皮,可对着王爷却只有干瞪眼的份儿,被怼得连句话都说不出来,真是太厉害了!
薄云岫甚至连脾气都没发,一句重话都没有,口吻就那么淡淡的,却生生把太后气得面色发青。
“好!好得很!”太后跺着脚离开。
薄云岫坐在原地,眉眼微微垂着,他素来面无表情,是以神色都差不多,让人辨不出真实的情绪。
“你别忘了!”走出去疾步,太后又回头,目光幽幽的盯着薄云岫,“哀家的手里,还有你想要的!若是把哀家逼急了,你可知道后果?”
薄云岫抬眸,这一次,沈郅真的看到了薄云岫眼睛里的锋芒,那是一种像狼一般狠戾的杀气。
唇角微微勾起,薄云岫邪冷回应,“那也请太后娘娘看好这护身符,否则一不小心没了,太后娘娘就会知道,什么叫自食其果!是软肋,也会是盔甲,这是同样的道理。”
太后气急,冷哼一声,再也没有回头。
诚然如薄云岫所说,是软肋也是盔甲,她手里是有护身符,但得这护身符有用才行。如果有一天这护身符变成了死符变成了废符,那么倒霉的就是太后自己。
“太后娘娘,您又何必动气呢?到底是家务事,临了临了的,侧妃和王爷和好了,您不是枉作小人吗?”墨玉轻叹,搀着太后缓步往外走。
太后先是一愣,转而瞪大眼睛,“你、你这话……”
“太后娘娘,夫妻打架,床头打床尾和,您说您这么一闹,到时候王爷真的不给侧妃台阶下,不是正害了侧妃吗?又或者侧妃自个跑去找王爷了,您说您最后落得里外不是人,有什么好的?”墨玉规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