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公子,莫非是天师门下?”牡丹低低的问,再也不劝酒,反倒多了几分正色,“您是如何知晓,牡丹这……这事的?”
“凡事有因必有果,自然是见了果,便可推算出因。”沈木兮意味深长的笑着,“牡丹姑娘,凡事放开点。姑娘近来心绪不宁,夜不能寐,想必很是折磨。”
牡丹微微红了眼眶,“高人,能否指点迷津?”
芍药看得一愣一愣的,这是怎么回事?
这好端端的伺候客人,怎么就成了指点迷津?可瞧着牡丹那副虔诚至极的模样,芍药一时半会也不敢吭声,室内的氛围忽然从风花雪月,成了疑神疑鬼,格外诡异?!
薄云岫端着杯盏,醉眼朦胧的望着那个满嘴胡说八道的女人,让她少说话,最后反而话最多。瞧这忽悠人的本事,把一屋子的青楼女子忽悠得一愣一愣。
这帮蠢女人是不是觉得,沈木兮顶着一张略显稚嫩的白净面庞,便一个个生出了几分母爱,想要保护这刚出蛋壳的嫩宝宝?
一回头,嗯?黍离竟也听得津津有味?!
薄云岫的脸,愈发黑沉如墨。
真是邪了门了!
最后的最后,一屋子的烟花女子,不断的对着沈木兮千恩万谢,与此同时还分文不收,亲自送了三人出门。这阵仗哪像是来逛青楼的,倒像是来做生意的。
薄云岫咬咬牙,“你可真有本事!”
“让王爷失望,真是不好意思!”沈木兮率先上了马车,他气恼,她何尝不是。这人永远是这般刚愎自用,什么都不说,便以为她真的什么都算得到?
到底是高估了她的默契,还是低估了她的信任?
马车返程,疾驰回离王府。
下了车,仍是沈木兮率先下车,似乎一刻都不愿与薄云岫待在一处。
“你站住!”他在后头喊。
若沈木兮能乖乖听话,那便不是沈木兮了!他越喊,她走得越快,一眨眼的功夫,一路小跑直接进了问夏阁,最后薄云岫纵身一跃,才在花廊处将她生生拦下。
他直接将她摁在廊柱处,柔软的脊背撞在廊柱上,她从齿缝里发出一声吃痛的闷响。
“沈木兮!”他咬牙切齿,单手抵在她的耳畔,一手死死握住她的胳膊,力道之大,险些将她的胳膊都捏断了,“你发什么疯?”
“到底是谁在发疯?莫名其妙的是你,怒火中烧的是你,最后骂人的还是你!薄云岫,你是离王就可以随便糟践人吗?带我去那种地方,又不说明理由,你以为我是你肚子里的蛔虫,还是你觉得我应该和你有不必言说的默契?你是我的谁,我又是你的谁?”沈木兮厉声驳斥。
有风吹过花廊,花影摇动,花香依旧。
“既然都不是,我为什么要去猜你的心思?”沈木兮的声音软了下来,口吻里待着清晰的倦怠,“薄云岫,不是谁都想要去了解你的,至少我不是。”
他手上一松,她推开他的手,揉着胳膊走向花廊的尽头。
“本王想了解你。”他低低的说。
沈木兮顿住脚步,却始终没有回头。她微微绷直了身子,瞧着前方幽暗的竹林,“沈木兮一介乡野村妇,识得些许歧黄之术,却身无长物,什么都不是。离王殿下身份尊贵,委实没必要这么做!”
“沈木兮!”薄云岫直呼她的名讳。
“王爷,人跟人是有差别的,有些差别是沟壑,是深渊,永远都跨不过。”沈木兮转身,毕恭毕敬的行礼,“王爷若是有心,就请可怜我们母子,放我们一条生路。山长水阔,江湖不见!”
薄云岫目光幽幽,音色狠戾,“休想!”
既是如此,她也没什么可说的,抬步就走。
奇怪的是,沈郅竟然没回来,屋内屋外都没有。
“沈大夫,别找了!”阿落说,“你走后,我便一直在这里等,一步都没有离开过,但是始终没有见到春秀和公子回来。”
沈木兮面色陡沉,“难道出事了?为什么春秀也没回来?”
“沈大夫!”黍离站在回廊里,“沈公子白日里在宫里闹了一场,眼下已经被收押在宫里,暂时回不来!王爷让卑职来说一声,沈大夫不必忙活了,令牌业已没收,您进不了皇宫。”
沈木兮忙不迭摸向自己的腰间,空了!令牌真的不见了。
她忽然想起之前在薄云岫的书房里换衣裳,所以皇帝给的令牌一定是落在那里。
思及此处,沈木兮撒腿就跑,直奔薄云岫的书房。
黍离惶然,“沈大夫,不能闯!”
王爷的规矩就摆在那儿,谁敢擅闯王爷的书房,就会受到重惩!此前的魏侧妃如实,薄钰亦不例外,所以沈木兮一旦未经召唤闯进去,后果不堪设想。
可沈木兮挂念沈郅的安全,哪会顾及什么规矩不规矩的,“薄云岫!唔?”
某人就站在门后,沈木兮狠狠的撞开门,人受到惯性往前扑,于是乎正好扑在薄云岫的怀里,不偏不倚,恰当好处。
“王……”黍离张了张嘴,骤见王爷一个眼刀子甩来,当下识趣的带上房门,安安静静的守在门外。
沈木兮狠狠推开他,冷然迎上他素无波澜的眸,“薄云岫,我儿子呢?你把我儿子怎么了?”
“孩子闯了祸,你这个做母亲的难道不该承担一定的责任?”薄云岫负手而立。
“他身上有伤,能闯什么祸?”沈木兮太了解自己的儿子,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是沈郅从小就秉持的做事风格,如果不是被人惹急了,断然不会轻易动手。她觉得,这些不过是薄云岫诡辩的托词罢了!
薄云岫冷眼看她,幽然吐出一口气,“伤了离王府小公子,算不算大祸?”
“薄钰?”沈木兮一猜便知道,一定是薄钰又动手欺负郅儿了,奈何自己的儿子无权无势无背景,所以在那深宫里,免不得要被人欺凌。
原以为让孩子接受太傅所教,能对孩子的将来有所好处,谁知竟是推了儿子下火坑。早知如此,还不如甘于平庸,沈木兮后悔了,南苑阁原就不是他们这种人可以进去的,是她害了孩子!
“薄钰被打伤了,沈郅下的手!”薄云岫冷笑两声,幽邃的瞳仁里,泛着凌厉的精芒,“你说这笔账,该怎么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