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红了眼眶,呼吸起伏得厉害,“当初执意要送我儿子去南苑阁的是你,如今出了事,你却来问我要怎样算账?薄云岫,我且问你,在这件事上你真的没有私心吗?”
“本王是否夹杂私心,无需你来置喙。这件事已经发生,你说其他的又有什么用?薄钰如今在宫里养伤,皇上业已扣押了沈郅,至于要如何处置……”他拂袖落座,“一旦太后得知,你知道后果!”
“薄云岫!”沈木兮下唇紧咬,“放了沈郅,我马上带孩子走,再也不会碍了你们的眼给你们惹麻烦!”
“砰”的一声巨响,是他一掌拍碎了桌角。
薄云岫印堂发黑,眸色发狠,如同嗜血的狼,恨不能将眼前这人撕碎,“你再说一遍!”
沈木兮张了张嘴,孩子在他们手里,她只能认怂。只要沈郅能没事,让她当牛做马她都愿意,可薄云岫会给她这个机会吗?
未见得!
薄云岫向来无情,即便当年那碗红花不是出自他的手,可倚梅阁里无尽的等待,那些日日夜夜的翘首期盼,最终换来的,不还是他的凉薄无情吗?当年尚且如此,现在还能指望他多情而暖心吗?
她曾经奢望过,但一场大火之后,什么念头都没了。
深吸一口气,沈木兮面如死灰的垂下眼帘,慢慢的跪在了他面前,用力的磕了个头,“请离王殿下高抬贵手,只要能确保郅儿周全,沈木兮愿意当牛做马,饶是以命相抵亦无怨无悔。”
她说得那样卑微,将自己低到了尘埃里。
她会求饶,唯独不会求情。
因为她知道,他跟她之间哪有什么情分可言?换了一张脸,连她自己都觉得陌生,若说还有什么相似之处,约莫是感觉吧!薄云岫饶是还有那么一星半点的感觉,大概也是因为内心的愧疚,等愧疚散去,什么都会烟消云散。
有魏仙儿作例,那样得宠的侧妃,他还不是说放就放?
而她这个夏问曦的影子,又算老几?
离王府,从不缺女人。
“滚!”薄云岫怒不可遏,周遭的空气顿时冷了下来,那腾然而起的戾气,令沈木兮心头剧颤。
她当然是害怕的,儿子的命就握在薄云岫的手里。
薄钰是他的儿子,再怎样,做父亲的也会护着自己儿子,奈何她的郅儿,只有她这个当娘的,拼死去护。缺失的父爱,永远都没有弥补的那一日!
沈木兮磕头,“请离王殿下高抬贵手,放过郅儿!”
她的额头碰在地面上,发出清晰的闷响,一记又一记。
“沈木兮!”他几乎是暴走的,不过一眨眼的功夫,直接将她从地上拎起。双手紧握着她的胳膊,力道之重,疼得她娇眉紧蹙,却死犟着没喊出声来。
四目相对,一个外表卑微,骨子里倔得胜过常人;一个面露狠戾,心里却波澜壮阔,无法平息。
“除了沈郅,你还在乎过什么?”他咬牙切齿,“难道内心深处连半点遗憾都没有?那孩子……”
“孩子是我生的,他从小因为我而吃了那么多苦,就算今日拿我这条命去抵,我亦无怨无悔!”她眼睛里点着光,骨子里扬着傲,明明是这样的瘦弱,却始终不肯真的低头。
听着像是服软的话,实则是带着锋芒的刀。
最后,是薄云岫恼怒的拂袖而去,徒留下沈木兮瘫坐在地,面如死灰。
黍离骇然,鲜少见到王爷这般盛怒之态,更奇怪的是,书房不是王爷的地界吗?明明王爷是让沈大夫“滚”的,为何最后出来的却是王爷?
从书房出来,沈木兮扶着栏杆定定的站了很久,直到阿落找来,快速搀着她坐下,“沈大夫?公子到底怎么了?春秀呢?”
春秀不会眼看着沈郅出事,所以……这两人应该在一处!
无力感充斥着全身,沈木兮不知道自己能想什么法子去救人?书房里她方才找了一遍,全然没有令牌的踪迹,所以她想进宫也是不能的。
该怎么办?
她要怎么办?
蓦地,沈木兮想起一个人来,对了,她怎么早没想起来,“阿落!阿落!我们走,快!”
阿落不明所以,但她相信沈木兮,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
谁知还没走出府门,就被人堵在了回廊里。
“沈大夫,来者不善!”阿落环顾四周,面色慌乱,“这好像不是主院的人!”
沈木兮多年不在府中,如今又只往来问夏阁,对于离王府的后院真的不熟悉。可阿落都这么说了,沈木兮自然得提高警惕,可郅儿的事儿又刻不容缓。
思来想去,沈木兮在阿落耳畔低语,“他们是冲着我来的,你快走!”
“沈大夫?”阿落不肯。
“儿子是我的命根子,他若有事,我必不会苟活!”沈木兮推了她一把。
阿落只好慢慢退后,转身朝着一旁的小路跑去。
这些人都是冲着沈木兮来的,对于阿落这样卑贱的奴才,委实没那闲工夫去刁难。
有尖酸刻薄之音,在黑暗中幽然响起,“王爷刚刚出府,你想去搬救兵吗?太晚了!”
第70章 戏精得主,薄云崇小公举!
人群人开两旁,走出一名音容陌生的女子,沈木兮不记得自己得罪过这样的女子,思来想去,脑子里空空如也,的确不认识她。
“敢问,姑娘是何人,为何拦住我去路?”先礼后兵的道理,沈木兮还是懂的。
灯火中,女子身着娇艳的粉色罗裙,一对吊梢眉,杏眸圆睁,乍一看颇有几分尖酸刻薄之相。声音还算清亮,可这清亮之中总透着显而易见的高高在上,还有倨傲无礼的轻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