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没想好拿什么理由去诓他,便只得暂且不提。
“等我想好再说,但绝对不会违背道义,不违背律法。”沈木兮只得先把话说在前头,生怕他不答应,又或者来日后悔,“你且说,答不答应吧?”
“好!”他没有犹豫。
反倒是这毫不犹豫,让沈木兮觉得不太真实,好歹也得防着点吧?可他没有!她说完,他便答应,着实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都应你了,还不相信?”他面色黢冷,忽然长腿一迈,冷不丁近前。
惊得沈木兮撒腿就想跑,事实上并非她真的想跑,只是这些日子被他养成的条件反射,本能的转身、抬腿、迈开,因为动作一气呵成,让人看着就像是开溜。
腰间颓然一紧,沈木兮业已被薄云岫捞起。他的掌心贴在她的后脑勺,将她抵在廊柱上,目光灼灼,看得沈木兮浑身发毛。薄云岫喉间滚动,搁在她腰间的手正在逐渐收紧。
“疼!”沈木兮吃痛。
这人是铁打的?
胳膊硬得跟什么似的,硌得人生疼。
“知道疼,还敢跑?”他似是惩罚,并未松手,口吻倒是轻快很多,不像方才的生硬木讷,“条件应了你,你还怀疑本王?本王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她问。
薄云岫别开头,呼吸沉重的叹口气,忽然将她拽进怀里。
突如其来的怀抱,烫得灼人,惊得沈木兮下意识的做出了本能反应。女子被轻薄,第一反应是耳刮子,可沈木兮不一样,她是个拿惯了银针的人。
“嗤……”
手一松,人一跳。
沈木兮面色发青的跳出了他的怀抱,呼吸微促的瞧着印堂发黑的薄云岫。
一声长叹,薄云岫慢慢低下头,瞧着胸膛上扎的几根针,昏黄的烛光下,银针散着幽幽寒色,风一吹还轻轻的晃了晃。再抬头,瞧着面色发青的女人,脖颈处青筋微起。
四目相对,两个人谁都没吭声,就这么静静的站着。
因为血液逆流,薄云岫的面色愈发难看。
黍离远远的站着,奈何却不敢过来,王爷生气了,自个再往前凑,怕是要被一巴掌拍死?!
“你莫碰我,我也不至于这般待你!”沈木兮近前,面上带了些许惧色,生怕他再动手动脚,可这针不拔了,他怕是要血液逆流而死。
这会,应该浑身疼吧?
可薄云岫习惯了面无表情,疼与痛,不会表露在脸上。此前被她扎过的,都疼得满地打滚,他却稳如泰山,依旧岿然不动的立在那里。
她小心翼翼的拔针,他竟冷不丁握住了她的手腕,“你的心是什么做的?为什么这么狠?”
沈木兮狠狠拔出最后一根针,冷眼看着冷汗从他额角滑落,“到底是谁心狠?”
当年那些烂账,是谁丢她在后院自生自灭?就算没有送过红花又如何?那些作祟之人,死得不明不白,他可有查过?那场滔天大火之后,他可想过她承受的剥皮之痛?
桩桩件件,夏家的债,她自己的债。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熬了一日又一日,熬了一夜又一夜,守着儿子守着对家人的思念,抱着遥遥无期的希望,绝望的活下去。
那日日夜夜,终成了一道过不去的沟壑,横亘在他们之间。她从未想过会有救赎的那一天,过往种种,不是你说一声对不起,我就会说没关系。
风吹着烛影摇动,薄云岫站在原地,冷汗沿着面颊滑落,静静的望着她奔走的背影。
黍离赶紧跑过来,刚行了礼还来不及说话,便见着王爷弯腰捡起了地上的蒲扇。
“王、王爷?”黍离不知该说什么。
蒲扇轻摇,不气不恼,薄云岫学着她的样子,缓步朝着问夏阁走回去。
黍离瞧着自家王爷额头上的冷汗,原是想帮着擦一擦,可如今看着……还算算了吧!闭上嘴,黍离默默的跟在王爷身后,唯心中喟叹:这沈大夫,真厉害!
远处,魏仙儿站在精致的雕花小窗后,将方才的一切悉数看在眼里。“主子,这沈木兮就是个成了精的狐狸,若是继续留她在离王府,只怕王爷的魂儿都要被她勾着走了。”宜珠愤愤不平。
魏仙儿垂下眉眼,“宜珠,我是不是老了?”
宜珠一愣,“主子容颜依旧,一如往昔。”
“你说,他怎么就不愿多看我一眼呢?”魏仙儿苦笑着,抬步走到了光亮处,月色清冷,落在身上,那么凉那么冷。
“主子,王爷是被迷了心窍,待清醒过来,定然能待您如往昔!”宜珠宽慰。
魏仙儿深吸一口气,“原来人和人真的会不一样!”
“主子,您被气糊涂了?”宜珠搀着魏仙儿往回走,“王爷始终是王爷,您始终是侧妃,只要王爷一日无妻,谁都不能拿您怎样!”
抚过掌心里的鸳鸯佩,魏仙儿目光沉沉如刃。
抬头望月,转瞬间,眉眼温柔。
晨起。
沈木兮熬了点小米粥,倒腾了几样小点心,阿落帮着打下手,日子过得倒也欢快,有亲人朋友在身边,什么难关都能过去。
趁着大家吃早饭的时间,她回屋换了身衣裳。胸口的位置,那道伤已经愈合,如今只剩下一条淡淡的浅色痕迹,很快就会消失不见。
合上衣襟,沈木兮幽然轻叹,永安茶楼的人在牢里……是否安好?是否受了刑?待查出了那件事之后,薄云岫会答应她放人吗?
心事重重,五内陈杂。
因着薄钰受了伤,近段时间去不的南苑阁,所以沈郅便可放心的进宫。哪怕之前闹得沸沸扬扬,此刻见着沈郅安然无恙,那些孩子都是人精,自然晓得沈郅不好惹,便也不敢轻易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