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薄云郁笑了笑,面色苍白得厉害,整个人消瘦得就跟纸片人似的,仿佛风一吹就散了,“二哥的事情,我会尽量去帮你,你不要那么心焦,凡事……多为自己想想!”
薄云崇一愣,“老四,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说什么胡话?我是你们大哥,凡事自然要多照顾着你们,你是不是不舒服啊?要不要找太医?”
薄云郁摇摇头,冰凉的手,轻轻拍了拍薄云崇的手背,“哥,好好的。”
“哦,好好的。”薄云崇有些懵,委实没明白老四为什么怪怪的。
后来他才晓得,这不过是一场阴谋,看似情深义重的背后,是踩着别人的尸骨,为自己堆砌起的未来的延续。
薄云列的人一直跟着薄云崇,是以薄云崇根本腾不出手脚,只能带着令人嫌恶的“尾巴”绕圈子,恨得咬牙切齿,却又没办法宰了这帮混账。
倒是薄云郁,一个病秧子,平素瞧着胆小怯懦,此番倒是胆子不小,单枪匹马的进了天牢重地。
“老四?”薄云岫重镣加身,靠坐在墙角,满是污血的面上已经瞧不清楚最初的容色,“你怎么敢进来?出去!快走。”
“二哥!”薄云郁低低的咳嗽着,面色惨白如纸,“你若是出去,是否能保证,一定反了太子?”
薄云岫扶着墙,颤颤巍巍的起身,“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二哥!”薄云郁敛眸,“我想过了,你比我有用,父皇疼爱你,文武百官多少会忌惮你,而我……不敢是个病秧子,连太子都不把我放在眼里,根本不屑对付我。”
薄云岫拖着沉重的铁链,亦步亦趋的走到牢笼栅栏前,眸色幽沉的盯着他,“老四,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若你有难处,就去找大哥,大哥是皇长子,太子也不敢轻易撼动。立嫡立长,大哥是唯一一个能与太子抗衡之人。”
“二哥!”薄云郁面色苍白的笑了笑,“我没什么难处,只是觉得很难过。兄弟阋墙,为了那一个皇位,竟连骨肉亲情都可以不顾。”
薄云岫定定的看他,“出去吧!别再来了。”
“二哥!”薄云郁将一样东西递给他,“这里面是一幅画,你帮我……找到她,好好的照顾她。”
薄云岫不解,“老四,你到底是怎么了?”
“二哥,我把所有的罪责都担了下来。”薄云郁低头苦笑,“待会就会有人把你放出去,我来替你担着所有的事情,你帮我……照顾好我的妻儿。”
“老四,你疯了,我不答应!”薄云岫冷然抓紧了栅栏,“你出去,立刻马上滚!”
薄云郁摇摇头,“二哥,你府里还有人等你回去,你都忘了吗?”
心神一颤,薄云岫的脑子里,忽然冒出了夏问曦的身影,她的笑,她的哭,她还在等他……
“二哥,我都已经准备好了。”薄云郁将盒子递进去,“你接着,答应我!就当是暂时替我照顾着,若是以后、以后有机会,你反了太子,再来救我好不好?!”
薄云岫没说话,眼眶猩红,紧握着栅栏的手背上,青筋根根凸起。
走出大牢的时候,薄云岫仰望着灰蒙蒙的天,喉间满是腥甜滋味。
“老二!”薄云崇快速迎上来,搀稳了薄云岫,“怎么样?还好吗?”
“先、先别送我回去。”薄云岫声音沙哑,“带我去沐浴更衣……”
薄云崇心神一震,“你?”
“我不想,让她看见,更不想让她担心。”薄云岫努力的睁着眼,然则眼前的一切,终归黑了下来。
“老二!老二!”
“二皇子?!”
“快,快找太医!”
薄云岫伤得太重,浑身上下,被打得体无完肤,内伤外伤一大堆,若不是薄云郁及时将他换出来,只怕……真的会醒不过来。
所幸,他还是醒了。
醒来第一件事是回府,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她了,再不回去,她怕是都要起疑了?不,是连他长什么样都会忘了吧?
夏问曦的确是等了很久,久得已经快忘了,自己为什么要等,到底还要不要继续等。
薄云岫总是夜里来,悄悄的来,还是跟做贼一样,当她是见不得光的女人。他很少说话,只是抱着她,她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最后终是一言不发。
天亮的时候,身边又是空荡荡的。
夏问曦仰躺在床榻上,神情麻木,眼神空洞。
“主子?”阿落在旁候着,“您要洗漱吗?今儿想吃点什么呢?”
外头又传来了动静,只不过这一次好似不太一样了,相宜阁被收拾起来了,这是后院之中除了主院之外,最精致的院子,可见很快又会有女人进来了,而且身份不俗。
夏问曦想着,何止是身份不俗,在薄云岫心里的地位应该更不俗。
“那么,我又算什么呢?”夏问曦红了红眼眶,两行清泪从眼角滑落。
“主子?”阿落急了,“您……”
“阿落,两个人之间到了无话可说的地步,是不是就该散了?”夏问曦侧过头望着阿落,笑得比哭还难看,“我们……无话可说了!”
阿落喉间干涩,说不出一句话来。
外头愈发热闹,可倚梅阁里却冷清得像是冰窖,一如既往的死气沉沉。
风吹着郁郁葱葱的老梅树,叶子窸窸窣窣的响着,秋千和花架还是没有搭起来,以后应该也不会再搭起来了,她要的小桥流水,她要的闲适安逸,随着那些迷梦的破灭,彻底化为乌有。
“主子,您这是要去哪?”阿落忙问。
“阿落,你别跟着我了,我去书房找他。”夏问曦深吸一口气,“有些话,我想告诉他,想说清楚一点,终归也是跟了他一场。”
哪怕要走,要离开他,也该先有个了断。
书房门外的人躬身让行,殿下交代过,不许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