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怕是刻意去练过演讲,说话的声音都变得格外的好听一些,很容易让人听进去。
叶澜盛微抿着唇,面上没有什么变化,目光落在前方,似是有认真在听。手指又一下没一下的点着椅子,结束后有人提问,她也应答如流,是做了万全准备的。
回到薛琰身边时,薛琰简单夸了一句,“做的好。”
她很开心,小声的回了句谢谢。
叶澜盛没看她,但从她语气里也能听出来,她很开心。
结束以后,薛琰先回了酒店,季芜菁留下来做了一下结尾工作。
叶澜盛被人拖住聊天,仍坐在会场里,对方热情,他却兴致缺缺,目光扫来扫去,最后看到了弯身趴在桌子上与人交流的季芜菁。
她屁股翘着,两腿脚交错站立,与人说话时,眼睛直视着对方,时而露出浅笑,似是谈的还不错。
他看的略微有些出神,耳边人说什么都没注意。
直到季芜菁起身与人往外走,他才打断了对话,“先这样,有什么事儿你跟我助理说。”
他们只是浅交,叶澜盛甚至往了眼前这人是谁,但对方像攀关系,在工程里讨一点小项目做。大家都知道这一次振锋势在必得,而叶澜盛与振锋的薛总渊源颇深,攀不上薛总,但认识叶澜盛也是一条路子。
可惜这些人,都不是那么好攀的,即便有一点交情,还得看人家记不记得住你。
叶澜盛丢了这么一句话出去,这人便直接缠住了助理,死死缠住,坚决不放过任何一点机会。
叶澜盛走到外面,季芜菁已经与人道别,她走到外面,看了看时间,拿出手机预备叫车。
“薛琰先走了?”
叶澜盛突然出现于身后,季芜菁吓了一跳,手机差点掉下,她回头,他已经站在她身侧,“哦,公司里有急事,最快一班飞机回去了。”
“就留你一个人在这里?”
“后面的事儿我搞得定。”她收回视线。
“薛琰叫我入伙,接下去的事儿,接下去两天的事儿,你可以直接找我,不必找他。”
她握着手机的手微的紧了紧,刚才薛琰走的时候,也说了这么一句话。接下去就是交涉,敲定其他合作方,一部分她有权落定,一部分还是需要给上司过目。
而这一步,直接落到了叶澜盛手上。
季芜菁:“我知道,薛总跟我说过了。”
叶澜盛原本是不想接手的,主意在说话之前改的。
明天薛琰就会派个人过来跟她搭手,所以她到不是很担心。
“现在要去哪儿?”叶澜盛问。
“回酒店,晚上还有饭局,我需要换个衣服。”
“那可以坐我车走。”
季芜菁微笑,“谢谢叶总。”
这顺风车,她坐了。
回到酒店,两人各自回房,时间差不多,季芜菁提前下楼等着。
她换了裙子,某家奢侈品牌的限量款,手腕上戴的是tiffany的表,浅蓝色表盘,atlas系列的。今天是代表薛琰出席,衣着方面自是不能掉链子。
工资倒是没赚多少,花钱倒是如流水一般。
如今她家里柜子里的衣服,没个上千都穿不了,佩戴的饰品,要么不戴,要戴也不能太廉价。因为出席场合问题,季芜菁也只能咬牙买了一些在家里放着。
头发打理了一下,妆容也稍微加深了一点,多了点风情。她坐在沙发等人,晚上估计还要谈一下价格问题,她与薛琰聊了上下浮动空间,得到应许之后,就好办很多。
她还另外叫了两位公关,一男一女,比较好搭配。她一个人肯定是招架不住的,眼下薛琰不在,威慑力没了,容易被集火。
她现在还不是薛琰跟前的红人,这半年来,可没少被人欺负。再者,薛琰这样回去,留她一个小助理在这里主持事务,显得对这个工程并不是特别上心,张局这边的人心里肯定不会舒服,若是有意刁难她,也是正常操作。
等两位公关到齐,司机开着车过来,一行人便出发去了饭店。
因为季芜菁现在是代表薛琰,所以这一次她没有早到,准时准点的进去,其他人都到了,她与叶澜盛是前后脚。
两人是贵上宾,算是今天的主角,自是坐在一块。
饭桌上不谈公事儿,只说吃喝。
季芜菁得到了许多假惺惺的夸赞,她应对自如,与他们谈笑风生,什么话题她都能接一点。叶澜盛知道她本来就是个能说会道的,最后在一起的那段时间,好话歹话都说了不少。
毕竟干过一段时间的销售,应酬这方面问题不大,就是肚子里墨水要足一些,凡是不必精通,但一定要知道。可以看出来,她近期做了很多功夫。
但她年纪尚轻,在座资历都比她深,吃过的盐比她吃过的饭还多,即便她此刻代表的是薛琰,也改不变不了什么。谁都知道,薛琰身边的特助就一位,就是王靖凯。
她这位季助理,还没到让人家拍马的地步。多数人会觉得她拿着鸡毛当令箭,还没学会走就要飞,谁也看不惯的。
所以不管她如何应对,还是免不了被刁难,灌许多酒。
对此,叶澜盛并未多管,多数时候只坐在旁边看着,连交流都很少。
酒过三巡,季芜菁出去上了一下厕所,去外面上的,包间内的卫生间有人,她有意这个时候出去,到了卫生间,直接抠喉把酒多吐出来。
她知道自己已经到达临界点,再喝下去估计得醉了。
但他们还没有散场的打算。
她在洗手池前面站了好一会,才打起精神来补妆,出门就看到叶澜盛,还是三个。
她往边上躲了躲,她觉得自己走的是直线,结果还是歪倒他跟前去。
叶澜盛把她扶稳,手里拎着她的包,说:“他们转场了,我叫助理招待,你回酒店吧。”
“哦。”她没多话,也没逞强,她伸手扯过她的包包,在肩膀上挂好,站稳以后,挣开他的手,说:“我还没醉。”
“嗯。”他笑下,“离醉还差远呢。”
季芜菁看他一眼,什么也没说,朝外面走。
她确实没醉,距离醉只差一点点,所以脑子还算清醒,看到叶澜盛还认得。
她牢记曾经在许闻面前撒过酒疯的事儿,所以绝对不允许自己喝醉,更何况还是眼下这种场合。
酒量还要继续练,总有一天能变成千杯不醉。
走出饭店的时候,她摔个跟头,没看到台阶,直接窜了下去。
叶澜盛是一直跟着她下来的,正巧碰上还没走掉的张局,便被拉住说话,没说两句,余光就看到她一个扑腾摔了下去。他话都没来得及说,立刻冲过去。
幸好台阶不高,但衣服少,季芜菁膝盖上摔破皮了,她里面穿了安全裤,没有走光的风险,就是白白露出一截大白腿。
叶澜盛迅速到她身边,扣住她的手腕,一把将她从地上拉起来,“没事吧?”
季芜菁拧眉,“有点事。”
他低头,微微弯腰看了看她膝盖上破皮情况,并不是很严重,正准备说点什么,季芜菁伸出了自己的爪子,说:“指甲坏了,一百块做的呢。”
她刻意的伸出食指,指甲盖翻了,流不少血。
几秒后,她才哎呀一声,说:“好疼呀。”
然后就做出一副快要疼死的样子,脚都站不稳了。
叶澜盛想笑,但忍住了,从口袋里掏出了帕子,直接将她的手指抱住,攥在掌心里,说:“一会去药店买个创可贴。”
“谢谢叶总。”她点点头。
张局笑眯眯的过来,视线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最后落在季芜菁身上,笑说:“小季喝醉了?”
“没有呢,张局。”她站直,顺势就把自己的手指从叶澜盛手心里抽出来,但也卷走了他的帕子,仔细包住自己的手指,疼痛一阵阵的袭来,她脑子也逐渐清醒一点。
张局说:“刚才那些人都太快了,你就一个小姑娘,还指着你灌。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要是让薛总知道了,我可说不过去,你早点回酒店休息吧。相关事宜,咱们明天下午再仔细谈。”
“谢谢张局体谅。”
随后,他看向叶澜盛,出言告辞。
张局走后,叶澜盛的车子过来,季芜菁没上去,她摆摆手,说:“我怕吐,要先走走。”
叶澜盛没勉强,季芜菁便沿着人行道走了。
她走了没几步,就在旁边花坛上坐下来休息,一个女人,一个醉醺醺的女人走在路上是很危险的,更何况还是陌生城市。
这一点,她心里也清楚,但坐车真的会吐,不然也不会拒绝叶澜盛的好意。
她撑着头,准备坐到酒劲下去一点再说。
不知过了多久,她忽觉手背一阵冰凉,猛然抬头,有那么一瞬间,她脑子里跳出来的是叶澜盛的脸,索性那就是一瞬间的事儿,两秒以后她就忘记自己想了什么东西。
她笑了笑,“老秦啊。”
“怎么没给我打电话,自己坐在这里,多危险啊。”
老秦是季芜菁在这边找的司机,他给她把水拧开,季芜菁喝了一口,突而想起自己包里准备了解酒药,便翻出来吃了一颗。
“老秦,我坐一会,马上就好。”
“不要紧,等你舒服一点我们再走。”
季芜菁又坐了半个小时,才总算舒服一些,上了车回酒店。老秦是个极沉默寡言的人,除了开头那两句话,之后就再没多说一句,也没告诉她,他是怎么找到她的。
季芜菁也没多问,就当他随便瞎找找到的吧。
回到房间,季芜菁连洗澡都没顾上,先去吐了一通,然后倒在床上睡着了。
一夜无梦,睡的很沉。
第二天起来的很费劲,醒来就觉得浑身不舒服,额头手疼膝盖疼,像是被打了一样。
她艰难起来,洗澡的时候,发现指甲盖翻掉了,疼痛感加剧,膝盖上也破了皮,清水扫过,滋滋疼。
昨天的事儿一点点回笼,想起来叶澜盛拉了她一把,还给了她一个帕子。
洗完澡后,她翻找了一下,被她叠好放在包的内侧袋子里,竟然放的这么好。
帕子上沾了好多血,她想了想还是给洗了洗,然后用个夹子,夹子窗户口,这样热的天气,半天就能干。
早上没什么事儿,她吹干头发准备再躺一会,顺便给前台发个电话,让送点创可贴上来。
电话刚接通,门铃就响了。
她说了句稍等,就先去开门,是酒店工作人员,胸口挂着铭牌,是大堂经理。
“挺听季小姐昨天摔伤了,这是我们给您准备的创可贴和碘酒。”
季芜菁接过。
“这是给您准备的早餐和解酒汤。”大堂经理退开身,露出身后的小推车。
季芜菁挑了挑眉,“先拿进来吧。”
经理把早餐放在桌上,说完他的对白,就出去了。
季芜菁关上门,把纸袋子放在桌上,拿出里面的创可贴先贴上。
酒店再好,没有人吩咐,也不可能细心到这个地步。
知道她摔了,又喝多的人,就那几个。
想来想去,她觉得是老秦。
“一定是老秦。”
如此认定以后,她就去吹头发,吹个半干,就出来把早餐吃了,然后继续休息。
豪华套房内。
叶澜盛翘着二郎腿,坐在餐桌前,手机放在旁边,开着免提,伴随着一点噪音,就是那种话筒擦着布料的嗖嗖声,屁啊呢看后,听到季芜菁的声音传出来,简短几句话,甚至都没有多问一句。
过了一会,噪音消失,通话质量提高。
“东西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全部送到季小姐手里了。”
“我听到了。”
……
下午,方总的特助亲自过来邀请,请他们去避暑山庄娱乐。
季芜菁应了,自是没有不应的道理。
正好,薛琰安排过来的帮手也到了,商量过后便一并过去。
同行的自然还有叶澜盛他们。
车子进入景地,开过长长一条路后,车队在一溪流边停下,车上的人纷纷下车,今日阳光很足,季芜菁戴着墨镜,穿浅粉色短袖牛仔短裤,一双简单的凉鞋,发扎了个弯子。
她防晒做的不错,站在人群里面,阳光底下,白的发光。
叶澜盛还没下车,就一眼看到她了。
溪边听着两艘船,人员分配过后,季芜菁与叶澜盛一块坐游船,其他人的则相对简陋,还有部分要等。
季芜菁应当是托了薛琰的福。
这边风景不错,是有名的溪地,入园时就觉得比外面沁凉,坐在船上微风袭面,带着水汽,很舒服。
溪水清澈见底,船夫坐在船头慢悠悠的划船。
两人各坐一边,位置错开,面对着面,除了上船时,季芜菁礼貌叫人,便再无更多交流。
他今天穿的休闲,色调单一,纯白短袖,黑色长裤。他的身材比例是真的优秀,腿真长,不看脸,光看腿都是帅的。
来的路上,同车有两个小姑娘一直在说他,花痴病犯的厉害。
叶澜盛酷爱玩乐的名声在外,到哪儿都有人给他安排娱乐项目,到了这里自然也不例外。
船上的位置不算宽敞,叶澜盛长腿一伸,直接到了她的脚边,鞋尖碰到了她的脚踝。
季芜菁低头看了眼,稍稍挪了一下,小腿交错在一块,脚尖点地。她脚指甲也做了美甲,暗红的颜色,显得她脚格外白嫩。
她此时戴着墨镜,遮了大半的脸。透过墨色的镜片,偷偷看了叶澜盛一眼,他换了个慵懒的姿态,手肘撑着船沿,侧头看着另一边。
几秒的功夫,她立刻收回视线,拧开瓶子,喝了口水。
刚喝完,就听到他问:“还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