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郎临近傍晚下了课正巧过来看情况,一见这人口出狂言,沉着脸上去,把那人往地下一摁,脸擦在粗石板上,待看清那人样貌后,笑道,“爷道是谁呢!是您王五公子呀!您来吃饭,人家就得捧着您、顺着您、时时刻刻顾着您!我可呸您!”
张三郎手一使劲,那人的脸就被地上的粗粝蹭得通红,疼得“哎哟哎哟”直求饶!
张三郎见差不多了,手一放,撂下狠话,“大家伙儿都是二世祖,谁也不憷谁!今儿个爷就把话撂着!这地儿,往后您甭来了!您来一回,你爷爷我他妈的揍你一回!听见没!”
那人捂这半张脸,畏畏缩缩地一边点头应下,一边往外跑。
张三郎推门进去,见徐慨也在这处便放下心来,隔着屏风探望了白爷爷,见含钏面带苦相,双眼肿得跟熟了的杏似的,有意打趣,“隔着屏风都能看出您师傅这体型,可真瓷实!一看做菜便好吃,不是有句老话说吗?厨子胖,这食肆才好,厨子瘦,说明这食肆养不了人。”
徐慨看了张三郎一眼。
行吧。
他倒也不是最次的。。
听张三郎这样说,含钏一眨眼,眼泪又落下来了。
徐慨再看张三郎一眼,眼神里多了警告和威胁——小姑娘这好容易一边做事一边不哭了,这倒好!张三这天杀的一来,含钏又哭起来了!
见含钏真哭了,张三郎略显手足无措。
徐慨拍了拍张三郎的背,左手一指,“把礼信留下,灶屋在那头,拉提在煮鱼包,吃一碗,自个儿就先回家去吧。”
张三郎一走,孙太医在内室为白爷爷换药,钟嬷嬷与小双儿去前院收拾东西,拉提把崔二拽出去买明儿个的食材——万一白爷爷醒了,有特别想吃的东西呢?不得先备着?
院子里就剩含钏和徐慨两个人。
不知何时,打更都开始巡街了。
这么晚了!
含钏一惊,告诉徐慨,“您要不先回去吧?您昨儿个也没咋睡,今儿是沐休,明儿个就得上朝...”
徐慨没看含钏,看院子里那口井,明亮的月亮投射在井水中,被风吹皱水面后,月亮也皱巴巴的了,“不忙慌。孙太医不是说五更为限吗?两个人守着,比一个人守的信力大一些。”
信力?
含钏蹙了蹙眉,什么是信力?
徐慨笑了笑,“我母妃信佛祖,小时候常常带着我跪在佛祖跟前读经文,说天上的神佛靠人间的信力而活,信力大,神佛的力量就越大,帮助人间的范畴便越广,也更愿意满足信徒的愿望。”
徐慨坐在回廊的栏杆上,眼神平淡安静,“后来有一次,圣人突然来了承乾宫,看见我跟着母妃在诵经,大发雷霆,立刻将我迁到了千秋宫,再不许我挨着母妃住。仔细回忆起来,母妃便是那个时候渐渐失了宠。”
含钏静静地听着,咂了咂舌,不知该说什么。
顺嫔是挺信佛的,常常挂在嘴上的话便是“修今生渡来世”。
这样的人也好,心中有神佛有信仰,便很难做出违背本心、大奸大恶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