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角落里,没有人的监视与责骂。
张铎蹲在角落,目光与妹妹平齐,轻声道,“姐姐不好,祖母也不好,她们都不正常,她们才是罔顾亲眷的那一方。”
幼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里间,张霁娘的哭声缠绵不绝,富康大长公主紧紧抱住伤心欲绝的孙女,一遍一遍地安抚,她舍不得那张肖似段郎的脸上落下泪珠。
若是阿段,她那嫁进府后才可名正言顺唤她“娘”的女儿知道了,也会伤心的吧?
富康大长公主一下一下柔和地拍着张氏的背,心里有了计较。
第二日,天尚且蒙蒙亮。
富康大长公主换了正红直领大衫,并列两条深青色饰织金云霞凤纹霞帔,前胸、后背饰金绣云凤纹,着大带、玉革带、玉花采结绶、玉佩、青袜舄及玉谷圭,束九翟冠,照仪制按品大妆,一张帖子递到了慈和宫老太后处。
待到文武百官上朝后,慈和宫老太后身边得用的宫人亲至宫门将富康大长公主领过内门,穿过东六宫,直奔慈和宫。
慈和宫里静悄悄的,弥漫着浓浓的檀木香味,更有木鱼声与诵经声,显得静谧沉稳。
富康大长公主昂首挺胸地跨过门槛,看往日的弟妹,如今眯着眼慈和安详地坐在上首,便道,“许久不见你了。”
第二百七十六章金银润(中)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高傲。
老太后将手里的佛珠收起来,眯眼笑着看过去。
记忆中那个高傲的、不可一世的、宫闱中唯一一位嫡长公主,如今也老了,却仍是一副浓妆艳抹的样子,发髻盘得高高的,女使巧妙地将白发藏在黑发之间,累赘地坠满黄金珠玉,面容敷得白白的,一张红唇与两弯青黛黑眉是白面上最浓墨重彩的颜色。
“富康...”老太后抿了抿唇,笑得慈和,“坐吧,你也有些日子没进宫了,近来可好?”
老太后未曾起身来迎,富康大长公主心下略有不愉。
呵。
当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这宋氏在太和殿做女使时,见了她,哪次不是三拜九叩,极尽恭顺。
如今儿子做了圣人,一跃成了慈和宫的主人,倒是端起架子,摆起谱了...
富康大长公主趁低头敛裙的光景,眼神飞快宽敞明亮的慈和宫,宫室空空荡荡的,没摆个甚富贵的摆件儿,就摆了几鼎香炉,供奉了一尊白玉菩萨。
“近来倒也无事。”
小宫人低眉顺目地双手奉了茶盏。
富康大长公主吹了吹,抿了一口,蹙了蹙眉头,还没张家的茶叶好喝,便又随手放到了小宫人手上,茶汤泼在小宫人手上,一下子烫红了一大片。
宋太后微微蹙了蹙眉,身后的老嬷嬷朝小宫人使了个眼色,小宫人两眼包着泪水退了下去。
这起子官司落在富康大长公主眼里,便是一生嗤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