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靳初掌一方,存忧亦不免有喜,进出簇拥,亦有些“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浮动,只心下了然,又时时自制,现下得罪了副手,治中的态度虽卑,态度却极硬,左右掣肘,劝其暂“悬”,难免有一桩心事在心头,又因事关夫人,更无从去诉。
便想着就踱到后院廊下。
远远看见一人着了月白地两色提花的一件氅衣,只些许绣了些靛色的纹样,样子极为鲜明干净,跟着的丫头略有些眼生,才依稀忆起前事,虽在府中,同尚月蓉也是许久不见。
公私冗杂。
双目一接,她先避而去。
她向来冷傲,眼风间见她略一踟蹰,终是转回来。
她低头走来,施一礼。
“老爷,可大好了。”
这称呼从大人变成老爷,虽知其是以仆自居,关心虽是淡的,但也不免有一丝欣喜。
着实心动。
“并无大碍。”
她低头转念一想,边上的丫头拉了她的袖口,“……只怕耽误了公事。”
齐靳笑道:“无妨,只当放了衙参。”
尚月蓉猛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齐靳被她瞧得一愣,“如何?”
她垂眼摇摇头,略笑一下,言语里带了些罕有的稚气,“旧日父亲下去劝农时,同父亲问安,也是同样的语气,同样的话。”
霞光微暖,风里一笑,官中醉流霞,劝农本是官事,不应谐谑,想来尚敬“捧珠之爱”便是如此,想到母亲对睿儿,自己尚未有儿女,却忽然有所体会,本应说句官话,却不想损了此间情境。
一时男女之意也减了几分。
反添了几分怜意。
见她今日似有亲近之意,不比平日不言不笑,凛乎难犯,一时间有些恍然,只听得后头唤了一声:“大哥。”
这声息一怔忪,手已是微屈半抬,原是不自觉,忙背过手去。